长安,汾阳侯府,夜已深,吕珍还在书房里对着一幅甘肃山川河山图呆,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一阵夜风袭来,窗子砰砰作响。
老夫人轻轻斥退门口的下人,亲自关上了窗子,拿起一件大氅披在吕珍身上:“老爷,当心着凉。”
吕珍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老妻的手:“不早了,去睡吧。”
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夫妻了,吕珍的心思瞒不过老夫人,她轻声问:“老爷可是担心德才?”
吕珍叹口气道:“甘肃地势平坦,适合骑兵往来冲突,我军以步兵为主,而西凉军以骑兵见长,倘若德才不懂得扬长避短的话,定会吃大亏啊。”
老夫人道:“德才是我们吕家的千里驹,自幼熟读兵书,想必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唉,就怕他轻敌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我现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吕珍的感觉还真是灵敏,他刚说完,外面小厮就敲门了:“老爷,夫人,大爷来了。”
“这么晚了老大还过来,定然是出了大事。”老夫人喃喃道。
老大吕伯当快步走了进来,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披挂了全身甲胄,腰间悬着弓箭佩刀,走起路来甲叶子哗哗作响,大半夜的突然全副武装回家,看来生的不但是大事,还是很恶性的大事。
吕伯当拱手道:“儿子参见父亲,母亲。”语气中明显带有一丝焦躁,汾阳侯家的规矩是女人不掺乎大事,老夫人对儿子点点头:“老爷,你们爷俩忙吧,妾身下去了。”随后带着几个丫鬟,挑着灯笼远去了,走过那丛芭蕉树,才听见老夫人的一声叹息。
“父亲,出事了,德才回来了。”吕伯当压低声音道。
“哦,德才现在哪里?”事情生了,吕珍倒不那么焦虑了,端起了茶杯。
“德才在我的营中歇息,他不敢来见父亲,天水的三万兵马……父亲,您千万别责罚德才,不是他不尽力,是敌人太狡猾啊!”一边说着,吕伯当一边跪了下来,他穿着盔甲腿脚很不便利,但为了叔伯兄弟的性命,他还是跪了下来,恳求自己的父亲。
吕珍端着茶杯饮着水,茶水早就冰冷了他都没觉察到,只是阴冷的说道:“这么说,我交给他的三万人马都没了?”
“父亲,德才也是痛心疾……”
“啪”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不要说那些!我现在就要见他,我要知道在甘肃生的一切!一切!”
“是,”吕伯当赶紧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嗓子,吩咐马弁去把吕德才叫来,但是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起来说话。”老头子喝令道。
“父亲……”吕伯当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坏事,一并说来。”
“是!”吕伯当硬着头皮说道:“长安附近已经出现西凉游骑,儿子派兵去捉拿,反被他们杀伤了几十个,儿子已经下令全军戒备,特地进城来问问父亲有什么章程。”
吕珍已经气得不行了,花白胡子乱颤,手指也抖个不停:“你们怎么当的兵,竟然能让西凉军打到长安城下!简直丢我的老脸!”
泄了一通怒火过后,是深深地恐惧。西凉军太可怕了,从宣战到现在才几天啊,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数城,竟然游骑都能渗透到长安附近,几十年都没遇到这么能打的军队了。
“老大,咱手上还有多少兵?”吕珍忽然镇定下来。
“除去德才的部队以外,就是驻扎陕北一线和潼关的兵马了,长安城外只有八个营头,实打实的八千人。”吕伯当道,他们陕军只负责陕西境内,长安位于陕西腹地,自然不必驻扎太多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