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后三日。
正落英缤纷,花前月下。良辰香茗。
齐天乔独自在凉亭下坐立不安。
在那只送给雪海的花灯里,夹着一张粉色的信笺——不过那夜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唉!就知自己呆头呆脑,表明心迹之事,实非自己所长。
她收到信了么?她会不会答应?万一被拒绝又该如何是好?这样一个姑娘家都喜欢的水榭楼台是不是能打动她呢?以楚雪海的个性,似乎不该喜欢这些啊。风动,吹皱一池水,也吹得他心潮起伏,惴惴焉。
齐天乔,你可不是孩子了。他告诫自己。但这怦然心动,却难以自制。他为了见楚雪海,不惜对抗了整个家族,悄悄溜到黑石崖,这哪还有什么理性可言?
幽幽的,安静的庭院里突然飘来男子的吟诗之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齐天乔一下子惊得躲到了纱帘后。这不是他写给雪海的诗句么?
却听长笑两声:“怎么,狂妄地敢追求楚涛的妹妹,却不敢见他的兄长么?”楚涛一脸戏谑地从小径缓缓而来。白色的鹤氅,映着月华,飘然若仙。
齐天乔霎时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僵直着身子,难知进退。他低着头,孩子般囧着脸,恨不能立刻化作空气从他眼前消失。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得到了自己给雪海的书信,于是故意来此一番嘲弄?
但是楚涛犀利的目光却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简直要把他的心都挖出来。
“你是来打发我走的吧……若如此,冒昧了……”他抬步欲逃,却被一胳膊摁住了肩膀,扯回了石凳上。
“齐家三少爷就这点胆量?”楚涛兀自找个石凳坐下,笑得刻薄。以至于齐天乔几乎怒目相向:“你若是取笑我,便休怪我出言不逊了!”
楚涛一皱眉,压下声音道:“让我听听,你打算怎么出言不逊。”
齐天乔朗声道:“我不知你是如何从中作梗,既然来的是你,我认输罢了。但是,楚掌门,你也曾尝过两岸人相恋相思而不得善终的凄楚,却为何要棒打鸳鸯?难道我与雪海的相恋在你看来是如此可笑?难怪当年冷美人会看不起你一走了之!我曾敬你是个英雄,不过,你今日之举,着实小人所为!”
楚涛却并不怒,反而缓缓道:“正因历其痛楚,才更不希望再有人深陷其中……”他再度望向齐天乔,“你既知两岸人相恋相思而不得善终,却为何甘心赴汤蹈火?”
“因为我与雪海比你勇敢得多!”齐天乔怒意不减,冲撞道,“一个懦夫,一个背信弃义的风流公子,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勇敢?”楚涛又笑了,“你以为在我面前带走雪海就够勇敢了么?你又怎知雪海愿否随你而去?便是愿意,她若随你北去,北岸没有一个人肯放过她,刀山剑丛,阴谋诡计,你替她挡么?”
齐天乔一时无语反驳,却仍不口软:“我会照顾好她,豁出命去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