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和一声怒喝:“沈雁飞,你还没完没了了?”
枪杆压着剑刃,沈雁飞扬着刀刻似的嘴角:“谢兄何必冲动?虎毒尚且不食子,雪海与我血脉相连,我怎敢伤她?”
“雪海是楚家血脉,与你无关!”
“哈,说得好,与你难道有关?”沈雁飞大笑,“你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妹子?退一万步说,我和楚涛之间的事,你掺和些啥?”
君和憋着的怒气瞬间燃烧蒸腾成火海。但是沈雁飞的枪杆纹丝不动地横亘在二人中间,无论君和手中如何发力,他的残剑竟半点撬不动银叶枪!
是气!君和顿悟:沈雁飞居然收拢着残剑的气场!他的功力啥时提到了这般高度?这小子真把江韶云当亲爹了,连这些奇诡功夫也学得来!
好好谈谈,沈雁飞摆出和颜悦色的模样:“我这妹子是调皮了些。把她来北岸的行踪告诉我,或者让出一条道,或许我能替你美言几句?”
“做梦!”
“还是你打算领教铁尘诀的厉害?”沈雁飞的声音骤然低沉。银叶枪忽变为起式,枪端的寒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君和傲然立着,残剑拄地,双眼杀气喷薄。“无论铁尘诀有多厉害,你休想过去。”
不知哪里飘来一片黑云,掩藏起清朗的圆月,天地深深地一暗,巷子深处雪海与嫣红的娇小身躯就彻底不见了。此处地形过于复杂,哪个方向上消失的也难以判断。
上天助我。谢君和从来没有如此虔诚地感谢过上苍。
沈雁飞可不是千里眼。
他只会急红了眼,举枪直向谢君和逼过去。
打不赢还不能撤吗?老子不知等了你多少天,还不让人玩儿两手活动活动筋骨?君和心下盘算着,回掷过去一声冷哼,投身向塔顶的大风中去。风鼓动着他的黑色锦袍,就好似掠空的黑鹰。身后的长枪却如张开血盆大口的银龙。
夜色中的街巷,一场追逐的好戏开锣。
跟我玩轻功?楚涛都没这胆子!沈雁飞枪尖的气浪已然追索而去。轰然地,击打在君和身旁的石墙。但是君和一撤身已闪出了十步外,漾着杀意嘲笑沈雁飞。沈雁飞如何忍得这般挑衅,更荡出一枪金蛇狂舞,向他缠绕。
残剑一阵乱响,剑刃上火花四溅。但那枪尖终是近他身不得。谢君和且战且退,沈雁飞锲而不舍。真不知已离他们相遇的地方多远。眼看着谢君和已退入了死胡同,雁飞心中得意万分,汇集全身的力量于枪尖,一招惊云遮月,奔着黑色身影扫荡过去。
硁硁然如裂响,一股极强的寒气扑面袭来,耳畔只听得鼓膜震痛的嗡嗡声。刚才自己使出的力道也似被顶了回来,枪尖猛然撞上了坚硬的墙,整个枪杆都剧烈地一震。
他即刻运气调息,屏蔽了周遭所有的进攻。铁尘诀再现,骤然间那股冲撞而来的寒气受了巨大的阻挠,飞弹向四周。好像整个巷子都被这团力量所冰封似的,尘灰弥漫,寒雾朦胧,时不时地瓦砾零落淅沥作响。
沈雁飞安然无恙地执枪而立,嘴角勾起的犀利线条却突然耷拉下来。
三面高墙的合围下,与他纠缠不清的那道黑影突然不见了。静夜里,一段悠长的叶哨从渺远的地方飘飘荡荡而来,不知所起不知所终,悲切似泣。这是血鬼堂集结的讯号:殇曲一出,杀伐必现。雁飞的心底生出一层寒云:好个谢君和,打不过就想讨救兵?还真把自己当做血鬼堂老大了?
他立刻小心谨慎起来,循着哨声的方向,迅疾地窜上墙头俯瞰,巡视每一个可能的暗处,每一点没有藏住的锋芒。可是什么也没有,哨音却突然不可闻。抬头看脚下:前面是个大院子——各色乞丐杂居,要说臭气熏天也不为过。横七竖八满地的人守着自己身下的席——大概是他们各自唯一的财产。似乎刚才的惊天打斗没有掀起这里的一丝尘埃。也罢,都是些半死的家伙!沈雁飞嗤之以鼻地从围墙上缘穿行而过。
下边突然抛过来一阵特别锐利的眼神。雁飞蓦地止步,陋巷棚屋?这不是谢君和曾经住了多少年的地方?这家伙竟然把他往这儿带,居心何在!莫非是要算计他!雁飞飞身落在此人跟前,长枪横劈过去架在此人的脖子下。
“臭叫花子!”
那个人却是一动不动压着斗笠哑然斜坐,双目半阖,连抬个头都不愿意,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刀剑,生死也与他无关。这副皮囊裹在褴褛的灰布衣里,酝酿着难言的臭。模糊的夜色笼住了此人的长相,只知是张阔脸。
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