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自知有错,所以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天书慢慢地道,脸颊的红肿依旧让他看起来形容凄惨,但是却依旧非常的平静。
仿佛他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秋叶白看着他,冷声道:“为什么,你和天画两个人,当初进入绿竹楼的时候就已经签订了生死契,选择了这条路,不记得了么?”
天画……
想起那个沉在死亡之海里如画的男子,她的心底还有一丝……莫名的黯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四少你真的不知道天画是为了什么疯魔?”
天书微微抬起脸,笑了一声,仿佛自嘲地道:“他那个疯子,还真是白疯了。”
“你……”秋叶白眼里一寒,随后冷冷地道:“我现在先问的是你!”
天书看着她,轻声道:“四少还记得有一年我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四少问天书,可曾记挂你,天书是怎么回答的么?”
秋叶白一愣,天书每年都会去探亲,他们彼时说了多少话,她如何能都记得?
天书虽然看不见,却似能察觉她的迟疑,他一点也不意外,悠悠地一叹:“惦记四少的人太多,并不缺天书这一个。”
她闻言,轻笑了起来:“所以呢,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她大部分的逢场作戏,从来都不是对着男子,她的游戏江湖,仅限江湖中磊落放纵的女儿家,何曾刻意招惹过他们?
若是人人都因为喜欢白璧无瑕,人人都要抢夺,她岂非怀璧其罪。
天书轻叹了一声:“所以我想过的,在八殿下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想过的……和天画有一样的念头,但是后来我才觉得自己的念头如此可笑呢,四少若是明月,我们便不过是尘埃,连云雾都不是,但是对我而言,有比所谓的‘倾慕’更重要的事。”
她闻言,便讥诮地笑了:“你最重要便是你的幼弟,当年他上路,我何曾不是重金专门托官差在路上悉心照顾,让他一路平安到达,哪一年我没有让你休假三月去边关探望你的幼弟,因为我不能让帮你们楚家翻案,所以你就这么回报绿竹楼?”
呵呵,真真儿是一升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
“是,我从来没有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卑劣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着算了罢,忘了罢,像天琴那样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哪管他日去何方,呵呵……”天书轻笑了起来,声音极凉。
“只是,我是楚家嫡子,每个午夜梦回,我总是无法控制地梦回那一天楚家满门斩首那一日,我看着除了十五以下的男女皆斩于午门之前,两百七十多颗人头,鲜血流淌了满满的一地,提醒着我,我是楚云飞。”天书茫然地抬起红肿的眼看向窗外,仿佛在透过伤目看到遥远的过去。
秋叶白看着他的神情,眸光微动,却没有说什么。
天书忽然露出一个诡凉的笑:“对了,四少,你可知道我那年其实已经十七,早够到被斩首的年纪了,只是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有个游方道士说我命中有大难,最好在族谱上改晚两年的时辰,或者可以避过此劫。”
秋叶白一楞,有点不敢置信看着天书,连百里凌风都震惊地看着他。
“我想四少和殿下都很惊讶罢,楚家如此胆大妄为,但这个预言竟然能如此准确,我就是活下来了,而且还避过了那个死劫,所以我忘不掉自己的身份,忘不掉那遍地的鲜血,忘不掉我的爹娘临刑前交代我一定要带着幼弟活下去,要记得楚家百年不屈士族的风骨,为楚家平反昭雪!”天书闭上眼,两行血泪缓缓地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