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看着沙盘久久不语,今日一早,吴亘便匆匆寻了过来,说有要事相商,没想到却是出兵一事。“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从月袭扰敌粮道颇为顺利,敌粮秣难以全部及时抵达贼人大营,以拖待变岂不更好。”姬夜转头看向吴亘,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变得如此焦急。
吴亘咳嗽了一声,端起茶碗慢慢呷了一口,方慢条斯理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需当因敌变化而随机应变。如今巴家答应反正,我军战机已现,若是不能抓住如此良机,时日长了,万一巴家又有反复,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两军相持日久,难免其他家族会起异心。这次文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他们助谁,还真不好说。若是此战我军赢了,当然是助我们,反之亦然。这就和滚雪球一样,只要我胜了,这些家族都会黏了上来,我们的力量就会起来越雄厚。
所以,我军应立即起兵,拿下当面联军,尽早了却这场战事,再分兵于各地,压制诸家,消弭叛乱,为改制做好准备。”
姬夜疑惑的看了吴亘一眼,转头看向姬景,“镇抚如何看呢。”
姬景意味深长看了吴亘一眼,转头看向胡嘉,“若我攻击不利,这捉鹿岭大营兵力空虚,被敌所趁又当如何是好。”
胡嘉微微一笑,冲着姬景拱了拱手,“镇抚,我军胜了,营寨有何用。我军败了,营寨又有何用。以往敌众我寡,所以才需立营以助防守,如今敌我几近相当,攻守之势已易,又何需受区区营寨所困。倘若不幸败了,人员大损之下又如何能守住营寨。”
姬景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理,罢了,若是没有其他变故,我同意进军。”
见自家手下两个镇抚都同意进军,姬夜也只得应下,当即下令全军试着拔除古家扔下的那些银箭簇,做好整军出战准备。
吴亘遛遛达达出了大帐,正准备返回自家大营,姬景却是寻了过来,“吴镇抚,可否单独谈谈。”
吴亘一愣,旋即灿然一笑,“有何不可。”
让胡嘉等人稍待,吴亘与姬景沿着山路缓行,渐渐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吴镇抚,上次积水台绞杀联军,倒是缴获了一些稚水镜,与镇抚遣人送的样式倒是有些不一样啊。”姬景眼神冷冽,抱臂盯着吴亘。
吴亘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姬景起了疑心,展齿笑道:“一不一样有分别吗,可是我送的镜子不能用。”
“不不不,好用的很,我只是想说,吴镇抚若是晓得了什么事,不妨提前透露一些,免得我的手下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即使那稚水镜是卜宽送的,应也是早就送到了,若是镇抚早些提点一二,我南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您说呢,吴镇抚。”姬景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吴亘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所以说好人难做啊,姬镇抚,古家有此等手段我如何得知。卜宽送我后也只是说了大概,他也不晓得这些镜子是为了应对何种变故。
姬镇抚,你说,这几次大战下来,我吴亘可曾藏了私心,哪次不是冲杀在先,竭力营救南军袍泽,你那手下赵贵至今还赖在我的营中。镇抚如此做法,倒是让吴某有些心寒哪。”
“哈哈哈,是我的错。”姬景放下两臂大笑道,一把抓住了吴亘的手,“开个玩笑吗,吴镇抚还当真了。我的意思是,大战又起,可有什么要教我的。”
吴亘神色一僵,没想到姬景又打又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果然不愧是纵横于铁手行省的老江湖。费力将手脱出,吴亘看了看自己手上几个指印,苦笑道:“真没有什么教的,这次打得是堂堂之战。不过呢。”
说到此处,吴亘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远处低声道:“若是西边有事,少主要退兵时,镇抚务必要拦上一拦,免得咱大好的局势付诸东流。”
“西边什么事。”姬景眉毛一挑,赶紧追问道。
“我听说有些利令智昏的家族,想趁着南北军与联军对峙,企图袭扰寒陆城,不过至今还没有确切消息。”
吴亘神秘兮兮道,“二少主这个人你也知道的,重情重义,与大少主感情甚笃,闻听此信说不得会抛下这边飞身带人回援,这么一来,咱牺牲了这么多儿郎性命创造出的战机,就要拱手让出。
而且放弃了捉鹿岭防线,让联军顺利抵达寒陆城,恐怕到时候更不好守城。”吴亘凑近了些,在姬景耳边低声道。
姬景闻言眉头紧皱,负手原地转了几圈后方郑重道,“寒陆城城防甚严,一般的家族极难打下来,倒是可以撑一段时间。吴镇抚说得对,即使要回师相助守城,也得扫清外围这些野狗方成。放心,我到时候帮着转圜一二就是。”
吴亘仰头大笑,“姬镇抚果然是帅才,遇事有静气,分得清利害。”
姬景亦是笑道:“好说好说,只要此战赢了,稚水镜的事我就会忘的一干二净。”
“哈哈。”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