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大营中,吴亘百无聊赖的坐在张远屋中。
张远已经亲自前往曲长住处,禀报此行结果。毕竟死了三人,若想周全了事,还是要费些周折。
等了半晌,张远一人返了回来,面容平静,“曲长须将此事上禀校尉,毕竟死了三个兄弟。至于那枚蜃珠,被作为证据一同上报,倒是有些对不住你了。
此次我二人探明了蜃虫之迷,金曲长有言,等禀明之后自有封赏,你是留在此地,还是返回荒冢岭等候。”
吴亘站起身,右手拳头放于胸口,一脸正色道:“身为戍边之人,不可久离职守,我自当返回荒冢岭。只要有我在,荒冢岭就是一只鸟都别想飞过。”
张远哑然失笑,“等过些日子,我倒是真想去荒冢岭看看,到底被你经营成了何种模样。滚吧,我看你在大营也是不安心,临行前可拿我手令,去公库多领些粮秣酒水。”
“得令。”吴亘兴高采烈,连连应下。
荒冢岭虽鄙陋,却可任由自己作主,总比在此处受人支使强些。
兴冲冲出门,拿着张远的手令,直接找到新任司库。此人倒是颇为好说话些,按着手令所列,找了几个人将东西装到车上。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车东西,吴亘喜笑颜开,催动车驾当天就离开了大营。
天空雪花纷纷,远山近水皆是银装素裹。
远离樊笼,得返自然,吴亘自然心情大好。频频催动马儿,向着荒冢岭赶去。
远远看见伫立于山顶、如哨兵一般的烽燧,心中更喜,对着群山大喊道,“本寨主回来了,儿郎们还不接驾。”
一路哼着曲子,晃晃悠悠回到小院前,跳下车正要进门,吴亘忽然停下了脚步。
院门前,雪地上隐隐有几个硕大的浅浅脚印,显然是有人穿着木屐所为。
依莫信的性子,如此冷的天气,走出屋门相当于要了其老命,断然不会出院子。
不动声色间,吴亘避过自己的陷阱,拉着车进了院子。院子里寂静无声,连雪也未曾扫过。
推门进屋,莫信正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上前在其身上轻轻拍了拍,莫信睁开惺忪睡眼,一脸悲喜交加,“兄弟啊,你可是回来了。这鬼地方,一入夜就瘆的发慌,夜夜无眠,我只有白昼才敢眯上一会。”说话间,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扫视了一下四周,未发现异常,吴亘压低声音道:“老哥着实辛苦了,这些日子可曾见有人到此。”
莫信一愣,越过吴亘的肩头,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乍了,可是发现什么端倪。这些日子院子里安静的很,连只鸟都没有落过。难不成你是看见了......”说着用指了指地下。
“不是,是活人,有脚印。让我想想,时间应该就是今天,否则雪早已将其印记覆盖。”吴亘迟疑片刻,旋即又满脸凝重。
“大夏国?”莫信试探道。
“不好说,但看其足迹只有一人。”
“做了他?”莫信的手狠狠向下一斩,三角眼中寒光闪烁。既然是活人,那就好办了,有上百种法子对付。
吴亘学着武寞摸了摸下颌并不存在的胡须,“依本寨主看来,此人敢于孤身越过荒冢岭,也是有些本事的人。硬碰硬嘛,非我二人所擅长,倒不如如此如此.......”
入夜,吴亘和莫信坐于房中。二人烫了一个火锅,就着吴亘带回的酒食,相互推杯换盏,一直到半夜方休。
一连三日,二人俱是躲在屋中小酌,全然不管外边动静。
荒冢岭外,一个胖大壮硕的青年正沿着山路向上攀爬。青年头戴斗笠,脚踩宽大的木屐,身上背着重重的一袋东西。
荒冢岭地势十分险要,两侧均是连绵的山峦,如两条臂膀伸出。中间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狭窄隘口,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行。荒冢岭烽燧便位于隘口之上,如一把铁锁牢牢锁住了人马前进路径。
青年费力爬上山顶,警惕的看了一眼小院方向,院中灯光闪烁,有两个人影落在窗户纸上。眼见时辰尚早,青年遂爬到一处山石后隐藏起来。
按着这两日踩点情况来看,院中这两个怂包每天一入夜就饮酒消遣,直到半夜方休。
一旦入睡,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这让青年对二人鄙视不已。赵国边军如此糜烂,怪不得老吃败仗,该。
青年恶狠狠的关注着院中动静,只待二人入睡,好翻过隘口,此行这趟私盐定能大赚不少。
终于,烛火晃了几下,屋子里黑了下来。
青年嗤笑一声,大摇大摆走了出来,准备攀上烽燧。
从院子旁经过时,摸了摸自己肚子,心中暗骂,自己整日忍饥挨饿,院中这两人却是花天酒地,实是可恶。
前几次从此经过时,心中尚有忌惮,离着院子远远的,生怕惊扰院中人。从这几天情形看,这两人一入夜就断不会出门。
愤懑之下,将背上的私盐袋子放下,青年猫着腰向院墙边摸去,今日不妨进去捞些好处。
距院子只有二十几步时,借着夜光,院门已清晰可见,院中仍是毫无动静。青年嘴角露出笑意,琢磨着从院墙哪处翻进去。
忽然,青年眼前一黑,脚下地面塌陷,落入了一处几丈深的大坑之中。
不好,有陷阱,青年暗叫不好,落地后一个驴打滚,以减轻落势。
哎呦,青年一声低低惨呼,原来身体落地之处,布满了铁蒺藜、尖刺等锐器,身上顿时鲜血淋漓。
这两个狗厢军,竟然布下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青年不敢呼痛,不顾身上伤势,单脚用力,身体向一侧飞去,另一只脚则用力蹬在坑壁上,三两下竟然就跃出了深坑,可见手底下功夫不低。
刚一露头,耳边只听的呼呼风声,一根大棒迎面而来。咚的一声,青年的脸结结实实与大棒亲密接触,身体掉头又落回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