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成了,今天我就来执行军纪,灭了此僚,以正我赵军军规。”吴亘向前迈了一步。“且慢,即使此事属实,亦当由军法司惩处,怎能私下擅自动手。”向起亦是向前一步。
“呵呵。”吴亘冷笑一声,傲然道:“今天我就是要斩了此贼,如此暗中下手之人,若还留在队中,难保哪天还要害了他人,谁还敢一心对敌。
向大人,你真要阻我吗,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拦我就是与我为敌。若我离开,在这星落原上,说不得哪天就会冒出什么灾祸,把大家给陷了进去。”说着瞟了一眼赵陵马车的方向。
向起脸色也冷了下来,“吴亘,即使在星落原上,也是赵国属民,自当遵守赵国法纪,你不要让我为难。”
正在此时,赵陵的侍女走了过来,在向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向起一愣,“贵人当真如此说,不行,我得向贵人禀报清楚。”
“不必了,贵人口谕,请向大人不必再管。随后发生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在场的人都未看见。”侍女声音大了起来,毫不畏惧的看着向起。
重重咬了咬嘴唇,向起只得拱手,“谨遵命。所有人退后。”说着带头向车队走去,竟然把陈统领一人扔在了外面。
陈统领脸上露出惊惶之色,赶紧要追上向起,“向大人,您不能不管啊。”
“嘿嘿,姓陈的,你别走了。”吴亘大笑着拦住了陈统领,“做了亏心事总要遭报应的,拿命来吧。”
眼见向起再不管此事,陈统领心一横,“姓吴的,别嚣张,有本事咱俩单挑,生死由命,别人不得插手。”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张远。
张远冷冷道:“姓陈的,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领。”说着站到了吴亘面前,将其护在身后。
“吴亘,有本事你出来,别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别人身后。”眼见张远要出手,陈统领冲着吴亘大声道。
“按照我们寨子的规矩,严禁单挑,只可群殴。不过呢,这两天小爷刚悟了一招,正好拿你这条狗试试手段。”吴亘笑嘻嘻从张远身后站了出来,示意自己没事。
张远一脸严肃,“行吗?”
吴亘轻轻摆摆手,“呆会请你吃狗肉。”
闻听此言,张远倒也不再劝,转身让开,叮嘱道:“小心。”
“放心,我就不信他能比甘兴还要强些。”
将断刀抽出,吴亘懒洋洋道:“姓陈的,临死前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将我推入谷中,还见不到那些仁义之人。今天,看在都是厢军的份上,我就不再折磨于你,给你个痛快吧。”
陈统领拔刀在手,阴恻恻道:“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乱放大话。放心,落在我手里,定然会把你一刀刀剐了。”
“可惜,如此一招竟然要先用在你这条狗身上。”吴亘叹息道,忽然大喊一声,“夕照。”身体猛然跳起,右手断刀斜着抡出。
一道亮光闪过,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如一轮落日般罩向陈统领。
谁也没想到吴亘会突然发起突击,这一式刀法,看起来并不怎么威猛,如落日般静谧。
刀锋劈过四周空气,连破空之声都未发出,就那么稍显安静的砍了过去。
站在车队中的向起却是眼睛一缩,如此刀法,真是怪异。甚至有那么一刻,向起感到一丝悲伤之意,眼中仿佛出现一幕场景。
大漠中,孤烟袅袅,长河畔,落日沉沉。
一个孤独的身影高高跃起,奋不顾身冲向强敌,那一抹身影,决绝,断然,悲壮,只为斩出灿然一击。
这是刀意,习武已久的向起心中在咆哮。
常听人说,刀若有意,已不可称之为式,这可是多少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就如丹青大家作画一般,已有神韵在其中,落笔间风雨起。
此刀意尚且还不够凝实,若是再浑厚一些,出手之时就会浸染对手,让其无形中受制于刀意情境。
再进一步些,就是传说中的刀域,入此域中,此方天地受持刀者所掌控,对手一身本事皆可被压制。
如此悲壮的刀意却在平日放荡的吴亘手中施展出,让向起不由感慨良多。
断刀终于将圆弧画好,如落日返照一般,璀璨的光茫闪过,众人不由的闭上了眼睛。一声巨响后,再睁开眼时,断刀已经斩断了陈统领手中的刀,斩破了其身上的甲,斩落了其大好头颅。
鲜血如练般飞起,如夕阳一般红艳。
吴亘蹲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久久品味方才的感觉。
这一式,启蒙于与石像共赏落日之时,成形于行步兵冢之时,大成于陵园扫地之时。
招名,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