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刘贵妃怒吼了一声,那一张保养得意又妆点着最得体的脸顷刻之间变得扭曲无比,狰狞的厉害。
谢瑾英原本也还想说点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就连自己的母妃都已处于吃瘪的状态,她觉得就算现在自己上了前去也不见得能够讨到什么好处又或者是能够改变什么。
谢瑾英看了一眼白泽宣,看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匀给她之后,谢瑾英有些气恼地跺了跺,方才跟着自己的母妃又回到了马车上。
“母妃,咱们就这样放弃吗?”谢瑾英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刘贵妃,刚刚被刘贵妃训斥过也甩过一个巴掌的她是半点也不敢在她的面前造次了,就怕自己好端端地又会惹来这种无妄之灾。
“不然还能怎么样?硬闯不成?你刚刚没有听到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拿你父皇的旨意来欺压我,我要是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那些个贱人们还不得闹腾着说我忤逆了你父皇的旨意,说我抗旨不遵!”
刘贵妃有些焦躁地喊着,她看着谢瑾英的眼神之中分明在说她是十分愚不可及的。
谢瑾英吞了一口口水越发小心翼翼地问:“母妃,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刘贵妃扫了一眼谢瑾英,指望自己这个女儿大约是指望不上的了,靠她还不如靠着自己好,刘贵妃抿着唇半句话也不说,只是微微闭着眼像在想着事情。
等到元熙帝一行回到雍都的时候,一回到祥龙殿的时候,他看到就是跪在宫门外脱簪待罪的刘贵妃,她一双眼睛通红,脸上因为日头而晒得通红,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泡发过一般汗涔涔的。
“陛下——”
那一叹三转的呼唤声,膝盖在石板上跪行摩擦所发出的声响,无一不让人动容。
“陛下,安儿是无辜的呀,他一贯温厚,素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陛下您也是晓得他的性子的,他小时候连受伤的麻雀都怜惜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这都是有人刻意陷害的陛下,您可要千万查了清楚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好啊。”
刘贵妃眼泪滚滚。
元熙帝在谢瑾婳的搀扶下回过了身来,看着刘贵妃,那眼神之中倒也没有多少的温情,看到那哭红了眼睛的刘贵妃他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
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做什么脱簪待罪,这样的天气跪在这里也不嫌晒得慌。
“陛下!”刘贵妃跪行上前两步,那僵硬的石板膈得她生疼不已,而且她这跪了一段时间就觉得自己头晕眼花身上更是难受的厉害尤其是那膝盖就像是被蚂蚁一遍又一遍地啃咬过一般,这么多年了她也只有让人跪的份,现在换成自己来跪,果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但如果不这样又怎显得她是有诚意的。
“陛下您相信臣妾,相信安儿吧,这都是有心人要陷害着他!”刘贵妃道,“陛下您应该知道的。”
“朕只知道这叶家的嫡子和武家的嫡子死在围场中了!”元熙帝看向刘贵妃,那声音也微微拔高了几分,“你现在是觉得朕拘禁了他不对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如今这情况还不够乱?你只惦记着你的儿子,那叶家和武家的心里头就好受了?不说这些个,蕴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指不定还有个三长两短,你既然这般关心安儿,朕可允了你去同安儿作伴。”
刘贵妃心中一惊,这去同自己儿子作伴那可不是什么好话,尤其现在她的儿子是处于被拘禁的时候,他的意思就是说要将自己同安儿一同拘禁起来了?
“朕如今没有这种心思同你说这种话,这般喜欢跪,那你就在这里给朕好好跪着吧。”
元熙帝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恼怒了,他对后宫之中的这些女人,刘贵妃也算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他对于老人自是一贯多怜惜一番,皇后去了之后他未立中宫一直让刘贵妃管着六宫事宜,也算是给足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二十来年的女人的面子,但这面子他给了,这些年她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不是太过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只是她越发的不像话起来了,看来这后宫也是到了该清理清理的时候了。
“陛下——”
“刘贵妃教子无方,撤去贵妃位降为妃,拘于钟粹宫未召见不得出。”元熙帝撑着一口气又道了一句。
“陛下!”那原本还婉转的就像一首歌的调儿一下子转变成了凄厉的声响,从贵妃贬到妃位这样代表着什么刘贵妃不是不懂,这在后宫之中代表着的是她已经失宠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管理六宫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只是一个妃,宫中也有好几个妃,而她现在却成了一个被禁足的。
“陛下,陛下!”刘妃还要再言,但元熙帝却已经不想再听了,他示意让谢瑾婳搀扶着他进了宫殿,而在他转身走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福全公公却没有跟着一同进去,转而是对着刘妃道:“刘妃娘娘,陛下的旨意您也听到了,还是莫要叫咱家为难,咱家送娘娘回钟粹宫。”
“福公公,你去同陛下说说,本宫知道错了,本宫是因为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太过紧张,本宫不想……”刘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一瞬间被贬了,她原本还以为依着元熙帝这么多年对自己就算不是宠爱至少也有些勤奋的基础上也应当能够听得进自己的话才对,可现在……
“刘妃娘娘,您这可叫咱家难办了,陛下现在正在为事情头疼着呢,陛下身子骨又一直不好,如今又在气头上,咱家哪里敢用这样的小事去麻烦了陛下,到时候陛下要是再发怒了,咱家说不定都要进了慎刑司去了。”福全面色不改,那姿态看着依旧是十分恭敬的模样,但刘妃知道这个老阉货已是不将自己放在眼内了,因为他刚刚咬重了“刘妃”两个字,而他那话也说的很明白了,他是不会帮着自己去劝元熙帝的,也不会帮自己求情了。
宫殿门口也有侍卫和宫女在,福全朝着宫女使了一个眼色,一边慢慢悠悠地将刘妃搀扶起来一边道:“刘妃娘娘,您看陛下现在都还在火头上,您不若先回了钟粹宫,等到陛下火头过去了,说不定也会想到娘娘您的。您也知道现在陛下在苦恼个什么,刘妃娘娘不如回去抄写一些佛经,也可算是为叶大人家和武大人家的嫡子祈福了,您说是不是?”
刘妃也算是明白了福全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就是说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了,但福全这话也算是给她指出了一个明路。
“而且现在九殿下到底是因为七殿下受了伤,娘娘原本就错了,现在您重点不是在七殿下的身上,而是应当在九殿下身上才是。”福全温和地笑着,他心中对于这刘妃也是有几分不爽利的,但行走在宫中重要的是什么人都不得罪,就算她从贵妃的位子上跌下来了如今还担着妃子的名头呢,怎么的也是要给几分颜面的,毕竟日后方才好相见。
刘妃听到福全这么说,她也明白了,这是要她从旁人哪儿下手呢,但不得不说,这老阉货到底是在元熙帝身边呆得久的人了,倒是看得清明。
这般一想之后,刘妃也不再纠结了,由着宫女搀扶着自己朝着宫殿之中走,想着自己要是能够想到这一层刚刚就不来这儿脱簪待罪了,那现在自己还是好端端的贵妃呢,不过转念一想之后,陛下现在这般恼怒也是情有可原,叶家和武家的事情刚出,她也已经被贬了位,也算是安抚叶武两家了,她且忍耐忍耐,指定还有再起的时候,如今便是回去抄上几遍经文,定是要连夜抄写方才显得她的诚意。
“如今这事都已出了,父皇再生气也无用,反而是气坏了自己的甚至倒是不合算了。”谢瑾婳看着自个余怒未消的父皇低声道,“毕竟叶家和武家的孩子是回不来了,也便只有好好安抚了两家人。”
“朕何尝又不知道这个道理。”元熙帝当然也知道现在再做什么也没什么用了,重要的还是怎么去安抚叶武两家,当然这安抚得也不能太过了,索性叶家和武家还有旁的儿子,没了嫡长子好歹还有次子和庶子,算不得断了户。
“以儿臣看,赐封两位公子为勇士,好好安置一番,余的要是做得太多反而显得太过,毕竟在围场之中出了这等事也可是意外之中的意外。”谢瑾婳早就已经有了几分思量,那两个公子哥的确是年轻,但也没有做出多少功勋的事情来过,授予“勇士”的称号就已不错了,算给了一个体面,要是给家中人提了品阶那就显得有些过了,“叶家和武家的也就伤心一阵就过去了,只是九弟那边的事情……”
谢瑾婳看着元熙帝,希望自己这个父亲能够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透一个底儿,这事情到底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你看着办,先将府上的人查问查问,到时候……”元熙帝的声音默了一默,像在想着什么,好一会之后方道,“就将老七拘禁半年了先,这事不管是查出什么还是没查出什么,你安排着,只是皇室之中总不能再出一个兄弟相残的骂名出来了。”
谢瑾婳听到这话,心中也算有了个底,她点了点头。
“安排个时日,让泽宣选个日子,朕要看看这新式武器的成果到底如何,也算是给三军一个考核,到时候让长塑的白希景也一同去看看,并非只有他长塑是什么马背上的王朝,咱们大庆也可算有一绝了。若白希景再提贸易的事情,这事就交给柳家那丫头来办,那丫头可比旁人能干多了,定是能讨来个不错的买卖。”元熙帝道。
谢瑾婳对着元熙帝这话,她微微一愣,当下又道:“父皇这安排倒是没什么错的,可若是让柳家那小丫头去谈这通商的事情,朝臣那边得知,只怕是要闹上一闹。”
“就由得他们去闹,朕一把老骨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作古了,你的时候朕也没少听着他们闹,再闹也闹不到哪里去。这通商外交使臣的事就交由柳家那小丫头去做,让小十三跟在看看多学学,他这两年来也没干出多少事情来,和他说,总不能往后就处处靠着他媳妇来给他挣面子,他一个大老爷们的难不成还打算着往后让女主外男主内不成……”
谢瑾婳听着元熙帝那恨铁不成钢的话,她微微一笑道:“父皇,小十三指不定还真打算是这般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