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白嫩的眉宇间煞气逼人,黑矅石般乌黑的双眼里寒光凌厉摄人,表情冷漠如冰,左脸写着“姐暴走中!”,右脸写着“看谁找死!”
极是对称。
那副寻衅滋事的狂妄模样,望之令人生畏。
众人皆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尤其是紫露,她服侍了若雪这么长的时间,甚少见她情绪失控,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几步站到若雪身边,很勇敢的打算助她一臂之力。虽然有点不自量力。
而若雪气势汹汹扔出去的瓷盏里面还有热茶,正好砸在凌轻烟的头上。
“啊!”凌轻烟痛的尖叫一声,捂着脑袋就蹲到地上了。
她的头被瓷盏砸的痛不可抑不说,还被兜头兜脸的淋了一脸的水,显得十分狼狈。幸运的是,不知是她的脑袋比较结实,还是瓷盏砸到她的发髻上了,总归脑袋没有被砸见红,水也不烫。
与此同时,茶壶也奔至钱氏的面门,茶壶可比瓷盏重的多,要是砸到钱氏的脸,那不用说,头破血流是必然的,一个不好就被毁容。
“昱哥哥救我!”
茶壶的迅度来的太快,好似带着呼啸的风声,钱氏想躲也躲不及,她感觉在劫难逃了,忍不住闭着眼睛,高声喊昱救她。
昱犹豫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就见他袍袖一挥,一股耀眼的金光闪过,茶壶被他宽大的袖子卷住,然后安然无恙落在桌子的另一边。
钱氏死里逃生,脸色又青又白,捂着胸口呼呼直喘气,目光充满仇恨的死死瞪着若雪,好像在“嗖嗖嗖”的放着毒箭,那模样仿佛在说: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若雪无畏无惧地与她对视,锐利寒凉的目光更具威胁性:死老鸨,不用等着,我现在就要你好看!
钱氏被她的眼神看的脊骨发寒,坚持不到两妙就撇开视线,再加上想起了凌轻烟,担心她被砸坏了,忙不迭的跑过去看女儿怎么样了。
凌轻烟的两个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魂不附体,手足无措,正陪着凌轻烟蹲在地上。
而凌轻烟却捂着头呜呜哭泣着,不知是疼的,也不知是觉得当着周羿的面被凌若雪弄的丢了脸,反正她没有冲出去找若雪拼命。
“凌若雪,你今天究竟怎么了?”周羿觉得若雪这模样很不对头,先前被若雪喝斥,他虽然觉得气闷,但却没有真生气。
实际上,周羿挺会察言观色的,早先见若雪的举动异于往日,他其实就在凌轻烟身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打掉瓷盏,可他楞是眼睁睁地袖手旁观,半点充当英雄的自觉也没有。
这会子凌轻烟就在他脚边伤心哭泣,如雨打娇花一般可怜惹人疼,他却恍若未闻,反而比较关心若雪的情绪。
若雪却顾不上周羿,她最想砸钱氏,没想到钱氏却被那个白发男子救了,若她再次对付钱氏,这个男子肯定还会相救,且看他露的那一手卷茶壶的功夫,相当的高深莫测。
嗯,看来不是个神经病,而是个硬角色。
不过她不怕!
咳!她当然不会去和白发男子拼武功,就像你虽然会唱几首歌,难道你就觉得你可以打败歌唱家了么?
这个时候就要换一种思维,不要拘泥形式,最好能做到出奇制胜。
武功固然是她的弱项,但她历来只跟不懂武功的人比身手,虽说胜之不武又卑鄙,但胜的机率却相当大。
一旦对付武功高强的人呢,譬如周羿之流,她就用毒,或用七宝手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对方放倒,当然也会有风险,也会失手,但胜率同样很大。
再不行,咱们不是还会耍两手能唬人的小魔术嘛……
总而言之,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方式,击败对手才是最主要的。就像田忌赛马,要学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她面无表情的睨了昱一眼,将纤细柔美的左手腕缓缓抬起,吩咐身边的紫露:“你走开。”
紫露一听,提着裙子就跑了。
“飞飞,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的。”若雪的视线不含半点杀伤力,但昱却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满,所以特意的解释了一句。
其实,昱的心里已经明了若雪不是燕双飞了,不然他不会出手救下钱氏,救下钱氏的那短短的一瞬,他脑中也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是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明显要得罪长得和飞飞一模一样的少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惹若雪半点不开心。可是不救的话,万一以后找到飞飞,飞飞怪罪他怎么办?
他矛盾不已,不过最后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燕双飞,毕竟若雪和他无亲无故,而钱氏说不定是他能找到飞飞的关键。
“我不是什么飞飞。”若雪淡淡地觑着他,素来婉转动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如冰击玉。
昱听懂了她话里的漠然无情,不由的微微垂下头,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仍然能从他寥落的身影中感觉到他的伤心和凄楚。
“她是凌若雪,不是飞飞。”
周羿听昱一而再,再而三的唤若雪飞飞,早就不满了,又见若雪不理他,只看着昱,他心里更觉得闷闷的,泛着不知名的滋味,此时便走过来,状似不经意的挡在若雪和昱的中间,让他们谁也瞧不见谁。
“让开。”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若雪心不在焉的对周羿挥了挥右手。
周羿不动如山,如渊停岳峙,好看的双唇不悦的微微抿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抬高的素白左手,还有她红润若鲜花般的漂亮唇瓣:“你这是干什么?手腕疼吗?”
生活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
若雪觉得自己之所以变的这么暴躁,都是周羿这厮害的,要不是他将这些人放进来,她哪会被钱氏和凌轻烟惹毛,以至于按捺不住想要修理她们,这会儿他还敢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所以她就迁怒了,看了看檀木桌旁伏在钱氏怀里痛哭流涕的凌轻烟,尔后对周羿冷哼:“你的桃花哭的那么楚楚可怜,你不去安慰安慰,跑来这里跟我蘑菇什么?当心以后人家都不理你了。”
这时候,钱氏也转过头来看若雪,她的脸色很可怕,微眯的水润媚眼中全是狠厉和怨毒。
见到周羿不但不来安慰她们母女,反而只顾着和出手打人的若雪说话,她眼中的阴鸷之色更胜,脸色阴霾的仿若下一秒就要化身为凶恶的魔鬼,然后魔爪一伸就将若雪撕的粉碎!
敏锐地感觉到周羿即将看过来,她立刻收回眼神,轻言细语的去安慰凌轻烟了。
周羿听了若雪的冷嘲热讽,目光随意的在钱氏母女身上打了个转,转头,对若雪颇具深意地道:“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凌字,你这么对她们,就算再大的气也出够了吧?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就让人送她们离开,如何?”
他每次提到凌家,总有点弦外之音,如若有可能,若雪很想将他吊起来鞭打拷问他,不过此时并非琢磨他言外之意的时候。
她浓密纤长的羽睫轻眨几下,突然微微勾唇,对周羿嫣然一笑。
前一秒她分明还在生气,这一秒却笑的灿若三月桃花,只是那笑意却不达她冷漠的眸底。
在周羿眯起黑眸,被她眩目的笑容晃的微微失神间,她樱唇轻吐,声若冰珠:“她们两个,我收拾定了!世子,我奉劝你最好走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收拾!”
真是让人大失所望,满怀期待的周羿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登时自恍惚中醒过神来,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个什么劲,又失望个什么劲……
“凌若雪,你究竟想怎么……”
周羿的话还未说完,若雪却已经动了。
只见她笑意尽敛,右手纤指轻点左手腕,一缕细光蓦然向周羿的眼睛疾射而去。
“凌若雪!”周羿没料到她说翻脸就翻脸,陡然间又想到她那个怪异的毒粉。
上次他只不过沾了一点,手就不停的抽筋抽搐,事后虽然按照她所说的,饮绿豆水,还喝鸡蛋清解毒,但还是有发烧、咳嗽、恶心和胸闷的中毒症状发生,过了许多日子才好。
就连他身边的解毒圣手,都对她那个破毒粉一筹莫展,长吁短叹地表示自己黔驴技穷。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周羿纵然是被毒大的,但不代表他愿意被毒物折磨,所以在看到细光的一瞬间,他即刻脚尖一点地,高大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朝后方倒掠而去。
直到后背抵到了雅间的墙壁,实在退无可退,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纵是这样,他还是被惊骇出一身冷汗。
从上次的经验中,他琢磨出若雪的毒药虽然不是见血封喉之类的霸道毒药,但品性同样恶劣,好像只要沾上肌肤和吸入就会中毒。所以他宁可避的远远的,也不愿意冒险去尝试她毒药。
只是,他多少还是被若雪无情的行为伤到了,尽管脸上生不出怒意,却还是用平平的语气控诉出自己心中的愤懑:“凌若雪,你这个是非不分,不知好歹的混蛋!”
若雪向周羿动手的时候,被钱氏窥到了,她立刻心花怒放,拍了拍怀里的凌轻烟,得意地道:“烟儿快看,那小贱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得罪世子爷,这下她的死期到了,还怕世子爷不下手收拾她!”
凌轻烟正低声咒骂着若雪,闻言马上抬头,正好看到周羿肃着脸骂若雪是混蛋,她顿时感觉大仇已报,心中无比的舒爽。
想着周羿终是护着自己的,她脸上重新焕发出女性骄傲的光彩,刚刚碎了一地的自尊得以修复,又有了一种将众女踩在脚底下的优越感。
一时间仿佛被砸的头都不疼了,只用一双泪眼情意绵绵的望着周羿,委委屈屈的娇声哭诉:“世子爷,今日的情况你看到了吧?轻烟和家母可是什么也未说,什么也未做,挑事的都是嚣张跋扈的凌若雪……她不但无理取闹,还对我们母女大打出手,轻烟的头都被她砸破了……”
她说着说着又掉下眼泪,那泪眼婆挲的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世子,你一定要为轻烟主持公道……不然从今往后,轻烟哪还有脸见人啊?与其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轻烟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呜呜……”
凌轻烟伤心的轻泣起来,钱氏顺势接过她的话头:“羿世子,凌若雪目空一切,骄横无礼,哪里将世子爷放在眼里?”
她一脸气愤,俨然义愤填膺的模样,其实却在进行挑拨离间:“我们母女被她欺侮也就罢了,但世子岂能堕了端王爷的威名?自当好好教训她才是。”
钱氏母女唱作俱佳,将一对苦情母女演的入木三分,周羿却视若无睹,用他自以为愤怒的眼神望着若雪——他还觉得委屈无处诉呢!
而若雪却只当钱氏母女在放屁,对着周羿道:“我早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周羿,你们这是怎么了?”
昱和登徒歌也未想到他们两人说话说的好好的,竟动起手来,在他们看来,若雪既然和周羿单独在雅间,那他们俩即便不是情人也会是朋友吧,怎么就闹翻了呢?
但他们虽然不了解原因,却还是纷纷表示关心,尤其是昱,竟直接向若雪走过去。
“都散开!”周羿难得好心的提醒他们。
不过他没有说明原因,许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若雪会用毒后,就对她退避三舍,或者以异样的眼光看他,所以他略过不提。
但昱是外国人,他不知道啊……
在他的心里,尽管他帮了钱氏,得罪了若雪,可他也是出于无奈啊,他其实只想站在若雪这一边的。这时候见她和周羿闹掰了,他还想着这是个修补两人关系的好时机,所以抓紧时机去向若雪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