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老夫子这么位严苛的座师,诚德帝一向都是有些畏惧的,与此同时,也不免有些不满在心,没旁的,在其登基之际,诚德帝可是一心想将陈老夫子拉进朝中为己所用的,可却没想到陈老夫子居然不领情,硬是要留在弘晴身旁,而这,显然是犯了诚德帝的大忌,奈何陈老夫子有着座师的身份在,诚德帝还真就不敢将其如何的,也就只能是假作不见地玩上一把眼不见为净的疏远把戏罢了,而今,值此微妙关头,听得陈老夫子到来,诚德帝的心中自不免便有些犯起了嘀咕,一来是担心陈老夫子会当面见责,二来么,也怕其此来是为弘晴上位说项的,自也就不怎么想准了其请见之要求,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愣是没胆子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在那儿尴尬地犹豫着。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夫子定是为了此番九门提督一事来的,以其之睿智,定有解此厄之良策也,陛下何不听听夫子之见解。”
李敏铨与陈老夫子共事多年,彼此间的关系虽不算好,可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在李敏铨看来,陈老夫子就是一大儒,本心里就不愿见到玄武门旧事的重演,故而,其此际出面,也应是有利于诚德帝稳住局面的,于今之局势来说,只有好处,断无不妥之可能,有鉴于此,这一见诚德帝半晌没个反应,李敏铨可就有些憋不住了,赶忙从旁进谏了一番。
“嗯……,那就宣好了。”
听得李敏铨这般说法,诚德帝虽不甚情愿,可也只能是眉头微皱地开了金口。
“喳!”
诚德帝既是有了旨意,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不迭地躬身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养心殿,不多会,又已是陪着一身白袍的陈老夫子从外头行了进来,一见及此,诚德帝可就不敢再端坐着不动了,紧赶着起了身,迈步便迎下了前墀。
“老朽叩见陛下。”
陈老夫子虽是有帝师的身份在,可毕竟已是致仕之臣子,在这等宫中之场合,该行的礼数依旧不能省了去,这一见诚德帝迎上前来,自不敢有所失礼,忙疾走数步,抢到了御前,便要大礼参拜不迭。
“使不得,使不得,夫子乃是朕的恩师,您的礼,朕实是当不起,且就两免了罢。”
诚德帝向来珍惜羽毛,哪敢真让陈老夫子给自己行如此大的礼,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坏名声可就要落在他诚德帝的头上了,再说了,这会儿诚德帝还有求于陈老夫子,自不敢摆甚帝王的架子,不等陈老夫子跪下,诚德帝已是紧赶着抢上了前去,客气万分地伸手扶住了陈老夫子的胳膊。
“老朽叩谢陛下隆恩。”
陈老夫子虽是顺着诚德帝相扶之势起了身,可谢恩的话语却依旧不曾省了去。
“夫子不必拘礼,朕可是盼您盼了好久了,早就想着去晴儿府上见您,却又恐有所惊扰,也就耽搁了下来,好在夫子今儿个来了,朕便算是得偿所愿了的,呵呵,来人,搬张几子来,朕今儿个要与夫子好生叙叙。”
诚德帝搀扶着陈老夫子的手始终不曾移开,摆出一派尊师重道的样子,客套无比地寒暄着,又高声喝令侍候在一旁的太监们张罗着送来了茶几、蒲团等物,极之殷勤地将陈老夫子请到了上座,他自己却是坐在了下首处。
“夫子请用茶!”
诚德帝的殷勤不止在让座上,待得小太监们奉上了茶之际,他更是亲手接了过来,双手捧着,递到了陈老夫子的面前,浑然一派为人弟子之谦逊。
“陛下客气了。”
对于诚德帝的殷勤,陈老夫子虽是礼数周全,可脸上却是始终淡然得很,也并未急着道明来意,谢了一声之后,便即不紧不慢地品着茶,浑然一派无事人之模样,宛若就是专程来此品茗一般无二。
“夫子,近来之朝局颇多波澜,想来夫子应都是已知晓了的,朕在此也就不多啰唣了,今,乱将起,不知夫子可有甚教朕者?”
诚德帝到底是心中牵挂着事儿,几番寒暄之后,便即挥手将随侍在侧的大小太监们全都赶出了大殿,面色恭谦地朝着陈老夫子便是一拱手,满是诚恳地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陛下之能比之先帝如何?”
陈老夫子并未回答诚德帝的问题,而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慢条斯理地反问道。
“这……,怕是不如哉。”
一听陈老夫子这般问法,诚德帝的脸色自不免便颇显尴尬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