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些,便要提起觉禅氏与纳兰容若的旧情,这本为岚琪所不容,忙按下觉禅氏道:“不说这个了,我是有口无心,哪里真与你计较,不提了,你知道有些话我不愿意听。”
觉禅氏明白,德妃对皇帝的感情,是心里一面会为了其他女人吃醋,一面又容不得皇帝的女人心存异心,这看似矛盾的心理实则合乎人伦,若没有前缘旧情,觉禅氏能平平淡淡嫁人生子,在那样的人生里看待这一切,必定会与德妃有相同的观点。
而觉禅氏聪明,岚琪善解人意,两人在一起说话,没了从前那些事,一向比旁人更容易沟通甚至更投缘,觉禅氏才貌俱佳,虽然身在低位,骨子里的气质,却不输任何人。有时候岚琪也会暗暗观察她的打扮,简简单单的东西到她的身上,总会变得与众不同,同样一朵宫花一把簪子,佩戴的式样稍有改变,显出的气质就有天壤之别。
在岚琪的世界里,女为悦己者容,她同样渴望自己能青春永驻,能让玄烨看着喜欢,是以看着觉禅贵人的模样,才会脱口而出那些话。觉禅氏是正经的皇帝的女人,她若真要展现姿色吸引皇帝,本就没什么错,只是她如今打扮自己,仅仅因为看见春色心情好,她不为了任何人装饰容颜,但求自己的愉悦,这种心境,岚琪自知一辈子也不能有。
不久功夫,太皇太后的衣裳就改好了,环春带人来收拾后,端来水盆请二位主子洗手,再奉茶水糕点,一盅燕窝端上来,岚琪笑悠悠说:“裕亲王福晋送的上品血燕,我本想拿给你补补元气,但是易答应和你在一处,她毕竟是宫里有年份的人,我不能不顾着她。平时一些小东西总有多的,多分一些不要紧,但这些福晋统共送进来没多少,我想还是不要拿去多事,正好你来了,就当点心用一些。”
觉禅氏没有推辞,亦是玩笑:“娘娘这里果然不一样,上好的血燕拿来当点心吃。”
岚琪见她放得开,也乐得自在与人说话,一手支着下巴说:“就剩下空架子了,上回为了给你那些藏红花,花了不少银子,这次来园子里住,上下打点又花出去人情,再加上大阿哥的婚礼更不必说了,正月里到现在,天天往外花银子。”
觉禅氏自在地吃了几口燕窝,听德妃抱怨这些话,笑道:“从前听宫里人说德妃娘娘节俭小气,看来不假。”
岚琪莞尔,知道是玩笑话,自己掰了一块萨其马吃,嚼着嚼着心里的事便跑出来,抬眼看觉禅氏,她心无旁骛地吃着燕窝,眼中如无风时平静的湖水,看不到一点点涟漪,岚琪心想,还是不要再把她卷进来好。
可是动了心神,难免意乱,不小心就捏碎了手里的萨其马,觉禅氏看见,抬起双眼好奇地看着她。
岚琪心中一叹,偏偏她身边没有能与之为谋的姐妹,皇贵妃荣妃就算能相帮,如今分隔两地不得商量,跟来的布姐姐端嫔都是老好人,哪里想得出什么对付人的点子,唯有眼前这一个,不仅近在身边,更要紧是她有常人不能及的智慧和胆魄。
可上一次藏红花的事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这一次若还找她帮忙,她不就是沦为第二个温贵妃,凭什么仗着自己对人家一点点好,就随便开口?难得觉禅贵人能摆脱贵妃自在地过几天舒心日子,这又要麻烦她去算计人,怎么想都太自私太不厚道。
“娘娘在想什么?”觉禅氏看到德妃复杂纷乱的眼神,含笑问,“娘娘有心事吗?”
岚琪还是压下了**,摇头笑道:“没有呢,在想我们出来有些日子了,宫里不知怎么样。”
两人之后不过是说说闲话,不多久觉禅氏便告辞,环春将她送出瑞景轩,到门外时觉禅贵人冷不丁问她:“环春,娘娘这里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环春不及防备,愣了半晌才回答:“没有的事,贵人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是想,娘娘方才似乎有话对我说,但她没说出口,我想娘娘该是有所顾忌。”觉禅氏很直白地对环春说,“当着娘娘的面我不大好意思开口,环春你若愿意转达,就告诉娘娘,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娘娘只管开口,这和从前我在咸福宫为贵妃做事不一样,我心里明白。反正娘娘许诺我的事,我也要一年一年做下去,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