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
风寒略微好转的马士英披着长衣,坐在椅子上,瞧见马鸾,说道:“鸾儿回来了……差事办的如何?”
马鸾笑嘻嘻地拍着胸口:“有儿出马,岂有不手到擒来之理?”扔下头盔,抄起桌上的茶壶一通牛饮,抹着嘴道:“不过半日光景,泼皮无赖一扫而空。应天府的衙门里都堆满了。于大人刻下正在审理,午时三刻砍了一批,刻下再没敢造次的。”
“恩……办得好。”马士英欣慰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中难掩担忧与苦涩。大明朝风雨飘摇,到了如今,如若没了澳洲援军只怕真撑不住了。就在昨日,他亲手扶持的皇帝朱由菘居然要化妆潜逃。若非马士英死死地拦着,只怕这心气早就散了。
那帮子东林党人心气散了也就罢了,早有锦衣卫密报,说钱谦益这几日家中宾客盈门。有好些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与之密谈。只怕前脚清军到了城下,后脚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就得开门相迎。怕就怕朱由菘一炮,前方将士心气散了,那大明可就真完了。
扬州方向有澳洲人,可西面怎么办?武毅军在守瓜洲渡口,只剩下黄得功与袁继咸几万残兵败将拖延着阿济格的大军,若是他们心气散了,便是扬州守住了又如何?
“父亲……”马鸾思虑了一下,还是问道:“方才那人?”
“说客。”马士英冷笑着回答。
“那依着父亲的意思……”
“砍了。”
“砍了?”马鸾很惊异。
“你父为大明首辅,断无投降之理。”马士英不疾不徐地道:“鞑子想要千金买马骨,打得好盘算。可鞑子生『性』凶残,今日礼遇,焉知来日不清算?蹉跎了半生,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死则死矣,何苦临了做个贰臣,让后世之人戳脊梁?”
长出口气,话锋一转,马士英问道:“这几日……收成如何?”
一提这个,马鸾来了精神头,手舞足蹈地说道:“父亲,收成甚好,甚好啊!不过十余日,便有二百万之巨。都说国库空虚,儿还琢磨这银钱都去往何处,不想全在那些软骨头之手。再有几日,便是三百万也是有的!”[]迷航一六四二373
“二百万……”马士英咂咂嘴:“太少……太少啊。”一支武毅军的花费就快二百万了,十支……差的太多了。
与此同时。
礼部尚书钱谦益府邸。
密室里,烛火通明。
钱谦益皱着眉头沉思着,在他对面,一蓝袍中年男子则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用盖碗漂了漂浮着的茶叶,那中年男子诱『惑』着开口了:“牧斋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而今正是鼎革之际,大明火德气数已尽,大清水德取而代之则顺理成章。”
顿了顿,他笑着说:“摄政王允了,若兄肯投靠,必当加倍礼遇之。这六部之中,总有兄大展拳脚之位啊。”
“此事……”钱谦益沉『吟』了一下:“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诶?”那人不满了:“兄可当我丁之龙诓你?牧斋兄可要想清楚,刻下早作打算,算是反正;待大军进抵之日,那便是投降。这个中差别……可大了去了!”
说着,丁之龙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推将过来:“牧斋兄若是想好了,签字画押便可。”
“这是……”钱谦益拿起文书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头晕目眩起来。这反正文书里头,罗列了南京大小官员一百三十多号,当中头一个赫然是马士英的死党阮大铖!事已至此,这大明还有救么?鬼使神差之下,钱谦益提起笔,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爽快!”丁之龙豁然起身:“那弟他日还要仰仗兄之庇佑了。想来来日牧斋兄必定飞黄腾达。”
正这个节骨眼上,就听珠帘轻微响动。丁之龙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跳在一旁。
钱谦益摆摆手,示意无事。丁之龙草草撂下几句话,径直从后门就走了。
钱谦益矛盾着走出密室,却见自己的夫人柳如是正面『色』冷峻地看着自己。
不待他开口,柳如是径直问道:“夫君,昨日对妾身所说,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钱谦益随口答道。
柳如是上前一步:“那便定了,南京破城之日,便是你我夫『妇』为这大明殉葬之时!”
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噎得钱谦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