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时候,京城那位终于来了。
这次他来不仅仅为了治疗背疽,还带来圣上口谕,调查裴时先,如果情况属实,则带他进京面圣。
因为裴时先在琴川县已经名声鹊起,被人称作裴天师。
传言中,这位裴天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测算未来,辨看星运。
而且他还有个福运深厚的女儿,据说连钦天监都为她测算过,她还曾救过代王的性命。
“无常兄,你好生清闲啊。”秦钊林背着手打量着眼前村庄:“此地风景秀丽,人杰地灵,难怪频出异人。”
周无常斜他一眼:“你口中异人跟这小村有何干系?”
秦钊林摸摸鼻子,笑道:“你信中提及的小徒弟难道不算异人?”
周无常不耐道:“我的徒弟不是异人,她不过比旁人聪慧一点罢了。”
说着示意大徒弟:“带中丞大官人去洗澡,务必清洗干净,免得熏到人。”
秦钊林哼一声,也不理会周无常,径直跟周昊去了。
他确实不爱洗澡的,冬天里饮酒多了,还跟几个老友坐太阳底下脱棉衣捉过虱子,比赛谁捉的多,谁掐的响,以至于背后起了个背疽都没怎么在意。
等脓疮越来越深,秦钊林这才着紧,可治来治去都没治好。
最近两年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酒都不能喝,一喝后背脓疮就发作,让他苦不堪言。
前阵子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周无常忽然来信,让他来小乡村治病,秦钊林正愁找不到理由出京呢,可巧皇帝竟让他巡视庐州,再寻访一下能人异士。
洗完澡,秦钊林披着湿漉漉头发站在姜家院墙上眺望四周,心里感叹不已。
整个村子被一圈高大的皂角树围住,村内屋舍整齐,菜畦青绿,老人孩子穿着得体,神情喜乐融融。
村外还有个集市,已经颇具规模。
集市上不仅有油坊,竹器坊,豆腐坊,还有肉铺布庄与车马行。
“别看了,赶紧下去,我徒弟都准备好了。”周无常在他旁边催促道:“回头开刀你可得忍住,我小徒弟一般不给人喝麻沸散,你可得撑住,别给我丢脸。”
秦钊林瞪他一眼:“别人能撑住,我自然也能,不用你提醒。”
两人来到病号间,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整理刀具。
她戴着口罩,对秦钊林道:“你把外衫脱了。”
秦钊林望一眼自己发小,见发小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不由一哆嗦。
周无常见他磨磨唧唧,吩咐徒弟:“将大官人的外衫脱了,四肢捆在竹床上,捆紧点儿。”
周昊与二徒弟依言,上前脱下秦钊林的外衫,还将他拖到竹床边,直接放倒,不顾他挣扎,将他四肢结结实实捆在竹床上。
“你干啥?”秦钊林急了:“为啥要捆我?”
“这样省事。”周无常坐在一旁椅子上,拿起一本医经看起来。
秦钊林气道:“我堂堂朝廷官员,你竟如此待我?成何体统?”
“别说话,影响到我徒弟动刀,吃亏的是你。”周无常翻开手中书册。
秦钊林:“······”
病号房外,被禁止入内的几名侍卫正津津有味观看几个小孩子骑鹿比赛,忽听自家主子在屋里发出惨烈嚎叫,不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