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追兵不断,断后的段珪也被闵贡所杀,只剩下张让并几十名随从从小路而逃。北邙山荒无人烟,荆棘遍野,道路坎坷难行。跑了一个晚上,又累又饿,少帝虽然十多岁,但从小锦衣玉食,那里受得过这份罪,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张让被他这一哭闹得很心烦,又恐怕哭声惊动追兵,喝骂道:“不许哭!再哭把你扔到山涧下喂狼!”
少帝一惊,哭声戛然而止,眼见着张让凶恶的模样,浑身颤抖不已。陈留王虽然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却是极有胆色,厉叱道:“张让,你好大胆,竟敢如此恐吓天子!”
张让亦是一惊,谄笑道:“老奴也是为皇上的安危担忧,如今这乱兵四起,倘若皇上有点闪失的话,老奴如何担当得了?”
陈留王冷哼一声道:“你挟持天子出宫,早就是死罪了。”
“哎哟,陈留王,你冤枉老奴了,何进鸠杀董太后,擅权专政,罪当容诛,袁绍袁术等人犯上作乱,若不是老奴舍身救驾,只怕皇上及陈留王早已殁于乱军之中了。请皇上放心,老奴一片赤胆忠心,唯天可鉴,天明之后老奴定保皇上北渡黄河,河内太守王匡乃老奴心腹之人,定保皇上銮驾安然返京。”张让信誓旦旦地道。
少帝唯唯诺诺地应了,陈留王却是冷哼一声,未予理睬。
这时,刘泽已是率兵赶了过来,透过晨雾,遥遥地望见前方有几十个人,依稀可见这些人穿着都是宫里的服饰,高声喝道:“前面可是天子车驾?”
张让早已瞧见刘泽的一行人马皆是禁军装束,不由地暗暗叫苦,强作镇定地道:“你等是何人部下,天子在此。也敢如此耀武扬威?”
刘泽虽然与张让素未谋面,但见张让的装束和派头,便已断定是张让无疑,当下冷冷笑道:“张中常。你好大的威风,诛杀大将军,挟持天子,犯下了诛灭九族之罪,还不快快放还天子,就地受缚!”
张让既然逃到这里,又怎甘心束手就擒,当下扯过少帝来,拨剑横在了少帝的脖子上,急急地叫道:“别过来!你若再敢上前一步的话。我们就拼个同归于尽!”
少帝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连站都站不稳了。陈留王正欲上前,被张让的那几个随从死死地拉住,不得近前半分。
刘泽心中一乐。这张让也不笨吗,关键时候把皇上拿来当人质,投鼠忌器,一般人还真不敢冒险。不过刘泽倒是别有计较,张让的这点伎俩又如何能难得了他。
“张让,把天子挟持来做人质,倒真是好算计!可惜敝人不吃这一套。皇上的生死于我何干?今日我特地来洛阳,就是想把你我的账好好的算一算!”刘泽跳下马,拨剑在手,凛然地逼上一步,龙渊剑寒芒吞吐,直指张让。
张让心胆俱寒。想不到此人竟然不为所动,置少帝的生死于不顾,他手中的筹码没有用处,后果可以想象,以他和几个太监随从的能力。又如何抵敌得了这一队武器精良的禁军。
“你不是禁军的人,你究竟是何人?”张让也马上判断出刘泽肯定不是禁军的人,要不然在天子驾前他如何敢持械猖狂。
刘泽嘴角挂着一个矜持的微笑。“不笨吗,张中常。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承你大恩,刘某没在黄泛区里淹死,已实属幸运了。”
“黄泛区……刘?”张让略一沉吟,脸色陡然一变,失声叫道:“你就是平原县刘——”
“不错,正是刘某!”刘泽冷冷地打断了他,沉声道,“张中常,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你也有穷途末路的一天?”
张让持剑的手臂不禁有些颤抖,冷汗涔涔,操着公鸭似地嗓门尖叫道:“外官不奉诏进京视同谋反,你……你……好大的胆子!”
刘泽哈哈大笑道:“张让,事到如今你还想摆摆威风,先想想你如何逃过今日之劫吧?刘某今日前来,就是找你张中常算算总账的,实不相瞒,看到后面的那几辆马车没有,可是刚刚从你张中常的府邸里出来的。钱我是连本带利地收了,至于你这颗项上人头,是你自己送上来呢还是刘某过去取,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张让看了后面一眼,晨雾渐散,依稀可见好些辆马车,看来刘泽所言非虚。张让一生视钱如命贪婪成性,一听他府里的财宝被人连锅端了,气得浑身颤抖,禁不住用剑点指着对面不远的刘泽,失声叫道:“你……你好卑鄙!”
方才刘泽故意以言语相激,就是要张让放松警惕,张让一听他的财宝被劫,顿时便乱了方寸。也是活该他倒霉,财迷心窍,也不想想现在什么处境,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什么金银财宝。他剑尖方一离开少帝的脖子,就给潘凤予以可趁之机。
刘泽方才下马之前,早就命令潘凤准备趁隙营救少帝。如何营救人质,那是锦鹰卫的必修课,潘凤早已命暗弩手做好准备,张让的剑刚离开少帝身侧,暗弩手的弩箭便在第一时间离弦而出,射中了张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