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微微一笑,这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立即离了水寨,回到了中军王帐,阚泽早已候在那儿了。
阚泽身材不高,很是削瘦,但却没有给人孱弱的感觉,反倒是双目精光毕露,看起来干练精明的很。见刘泽来到,拱手施礼,道:“江东参谋阚泽拜见靖王。”
刘泽坐到了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道:“你既为江东参谋,来此何干?可是奉了孙权周瑜之令,欲与本王谈和吗?”
阚泽见刘泽倨傲无比,面上已是带了几分忿恨,道:“素闻靖王殿下仁德宽厚,礼贤下士,真是闻名不如相见,今日视之,也不过尔尔,可叹公覆所托非人呐!”
“阁下所言公覆便是黄盖吗?”
“正是。”
“黄盖乃孙坚旧将,昔年在诸侯讨董之时,某倒与之有一面之缘。只是现如今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黄盖乃东吴重将,就算与某有些许交情,也勿须攀附,公既奉黄盖之命而来,所为何事?”
“当年在虎牢关前,幸得靖王相救,文台公与黄公覆才捡得一条性命回去。文台公临终有遗言,润德公对孙家恩深似海,凡孙氏子孙,务必不得与之为敌。只是这世事变迁,造化弄人,今日孙刘对决于长江之上,文台公若泉下有知,又岂可安心?”
刘泽淡然一笑道:“往事如过眼云烟,提之何益?”
阚泽态度恭敬了许多,道:“或许对靖王而言,乃不过是举手之劳,但黄公覆感靖王之救命大恩,这么多年来亦是念念不忘记挂于胸。文台公的临终遗言。也只有昔日黄公覆这般旧将才会记得。如今江东之兵权,尽在周瑜之手,此人狂悖自负。偏执骄恣,目中无人。程普、韩当、黄盖诸将乃是东吴三世旧臣。为江东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周瑜新晋之徒,仗着与孙伯符交情莫逆,撺升高位,对这些老臣颐气指使,擅作威福,程德谋不堪其辱,抱病不出。公覆为吴侯大计,不得不屈身帐下,听凭周瑜使唤。前日议事之时,因为粮草延误之故,周瑜大发雷霆,斥责众将。黄盖不服,挺身而出,据理力争,结果周瑜大怒,令人将黄盖押下处斩。幸得众人劝免,却也被打了一百军棍,皮开肉绽。惨不忍睹。黄公覆受此大辱,心中忿恨不已,念及与靖王旧情,便寻思投奔靖王帐下,以图建功雪耻。我与黄公覆乃性命交修之挚友,周瑜自恃甚高,傲慢无礼,待人刻薄之极,我等在其帐下。也是闲散之辈,未得重用。今受黄公覆所托,特献降书一封。未知靖王可否容纳也。”
说着,阚泽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呈给刘泽。
自有中军将书信接过,递给了刘泽,刘泽拆开一看,果然是黄盖的亲笔书信,黄盖在信中多处提及了当年虢亭山谷刘泽的相救之恩,言辞之间,颇有感激涕零之意,而后笔锋一转,说自己深受孙氏厚恩,本不该心怀二心,但如今周瑜掌权,擅作威福,无端受其折辱,逼得他们这些江东老臣几无容身之地,不得不另寻出路。感靖王诚心待物,虚怀纳士,黄盖愿带本部人马及粮草军仗投效靖王,盼望靖王念在昔日旧情的份上收纳之。同时黄盖也提到了孙坚临终不得与刘泽为敌的遗言,称自己今日请降也非背主叛变,乃是尊循故主遗命,黄盖不求个人富贵名爵,只欲使江东免受刀兵之祸。
刘泽细读黄盖的书信,说真得,如果刘泽不知道有一出戏叫苦肉计的话,还真得就被这封信给迷惑了,黄盖在信中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诉之以情,晓之以理,真得让人挑不出半点刺来。不过可惜刘泽心如霁月,周瑜那边只要是撅起屁股来,刘泽就已经知道他想放什么屁了,黄盖的苦肉计,阚泽献诈降书,如何能瞒得过刘泽。虢亭山的相救之情,早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孙坚早就挂了,如今孙权坐领江东,还有谁会把孙坚的遗言挂在嘴边,黄盖信中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虚言奉承罢了,刘泽还真不相信黄盖还能记挂着许多年前的那桩旧事。就算他真记得,忠义不能两全,身为江东重臣,岂可因个人的一些私恩背主投敌。
不过,这也就是刘泽的心里想法,嘴上可没说出来,等了多日,刘泽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消息,苦肉计也罢,诈降计也罢,刘泽统统地接住了,还有什么招,周瑜你尽管使,有多少便接你多少!
“黄公覆还是一如当年,性情中人呐!”刘泽将书信置于案上,嗟叹一声。
阚泽见刘泽如此言语,不禁心窃喜,暗自以为得计,拱手道:“临行之前,黄公覆还有一言请阚某转告靖王,还请靖王以江东百万苍生为念,此次兵祸,只在周瑜一人,江东父老并无其罪,赤壁得胜之后,慎勿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