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闲躺在临时营地中,沐浴着从好像飘在天空一样的树冠中透下的星光,思考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
白天的时候,老卡布担心黑潮正在向这边涌来,但露娜对此不屑一顾,众人自然是相信露娜的话,她不仅是一个出色的猎手,而且首先,她是一个能融入森林的精灵。
但天闲相信现在露娜的状态并不好,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白天的时候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在一些细节上露娜显得和以往截然不同。
最直接也是天闲感觉最清晰的,是环绕她的那些光斑变得躁动了许多。
天闲并没有见过几个精灵,但也知道露娜是精灵中十分奇特的一个,在她的身边始终环绕着好像小妖精般的细小光点,在露娜安静的时候,这些光点也安静的依附在她身上,在她需要的时候这些光点还可以凝结成一把长弓,至今天闲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每一个精灵都是如此。
而且这环绕她的光斑在能量触手的探知下是一种带有微弱波动的能量体,而最近,这些光斑的能量波动确实变得不再那么稳定。
或许露娜现在正被什么事情困扰,或许黑潮真的在向这边涌来……
忽然,天闲心中一动,隐隐感到营地里有什么动静。
立刻闭上眼睛,能量触手迅速探了过去,天闲发现一道微光消失在了森林中,而营地里已经没有了露娜的踪影。
迅速起身,天闲扫视一圈营地,露娜休息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在这样危险的森林,在更加危险的深夜。她能去哪?
看了眼在怀里缩成一团如小猫般沉睡的雪,天闲想放下她,但她抱着自己。抱的很紧。
想到自己不在的话,雪会做噩梦。天闲索性将雪小巧的身体抱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顺着那道光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东部王国的夜晚,似乎每一天都是一场狂欢。
高耸入云的树冠飒飒作响,让整个森林都沉浸在异样的号角声中,无数枝芽在深夜里疯狂生长,发出悉悉索索、噼噼啪啪的声音,草叶树枝在这疯狂生长中魔鬼似的挥舞着。
天闲分辨不出满耳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从何而来,现在也没有像功夫去理会这些。那道微光速度非常快,而且仿佛可以在森林中随意飞行一样难以追踪,也好在森林中到处都是异响,可以很大程度上掩盖天闲追踪发出的声响,天闲只要考虑不暴露身形就可以了。
最终,那道微光在一棵巨木前停了下来。
天闲借着黑色的森林掩护,向前窥视,发现这是一处异样的所在,巨大的森林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圆形空地,这个空地大概百米方圆。里面的植物无论种类都比周围的古木要矮小许多,只有空地中央一棵巨大的古木长的参天蔽日,扭曲纠结的树干在月光下闪烁着黑铁的光泽。
天闲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棵树还是许多树。因为这树看起来和森林里其它的巨木一样,仿佛好多树木盘曲纠结在一起的一样,树干上有巨大的裂缝空隙,在星空下,从这些仿佛不同树木盘曲在一起的空隙中发出“嘎嘎”的巨响,仿佛这参天古木也在生长。
很快,天闲的注意力还是落到了古木前的微光上。
这微光,的确是露娜。
那些在白天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微光此刻好像一个个萤火虫飞在她身边,将她娇美的容姿照耀的分毫毕现。
天闲看不清露娜的脸。因为她背对着天闲半跪在那巨大的古木前,垂着头仿佛在祈祷着什么。天闲仔细聆听,但森林中的异响干扰太大。根本听不到露娜是不是在自语着什么。
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无论如何这都是极度反常的举动。
很快,露娜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这光芒如风一样抚起了露娜湖绿色的长发,柔顺的发丝在光芒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天闲仔细看去,惊讶的发现飞扬的长发下,露出的是露娜带有泪痕的面庞。
她居然在流泪。
天闲心中满是震撼,露娜居然会流泪,在天闲的印象中,露娜是没有眼泪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天闲本能的觉得露娜绝对不会哭,她曾一个人单独翻越摩云山脉,单独穿越了寂静森林,单独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了好久好久……
露娜是一个强者,无论是精神还是*上。
天闲无法想象是什么事会让露娜在夜里一个人来到这无人的地方哭泣。
露娜身上的绿色光芒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渗透进了那巨大的古木中,露娜随后站起,站在古木下仰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那黑色的树冠,还是在看漫天星斗。
她就那么站在那,久久的不动。
天闲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向前迈了一步。
“啪”
天闲踩断了树枝,虽然森林中异响杂乱,但这种明显的脚步声响应该足以引起露娜的警觉,让天闲意外的是,露娜居然没有察觉到,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直到天闲走到了露娜身后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上,露娜才猛然间身体一抖,急速回身:“谁!”
当露娜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抱着雪的天闲时,不由一下愣在了那,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还是以这么一种奇怪的姿态。
“你跟踪我!?”露娜很快恢复了冷静,并勃然大怒。
天闲也不为自己解释,在地上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调整一下怀里雪的姿势,将她好好的抱着,这才说道:“露娜姐姐,我们谈谈吧。”
“我没有什么可以对你说的,小鬼!我要去哪是我的自由。你最好不要来多管闲事。”
天闲理着雪脸上散乱的发丝,轻声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我没有母亲。”
露娜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而过世了。我从来没见过母亲的样子,也不记得她的声音,我印象里的母亲是叔叔的妻子,我们一群小家伙都叫她三娘,她是个表面严厉,但内心温柔的女人。”
露娜哼了一声,“我没时间听你讲故事,我要回去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半个母亲一样。”
露娜转身欲走,天闲的这句话让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身来,露娜神色变得冷漠起来,“臭小鬼!你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