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砸了我们的场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没错,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莫家拳的弟子们听到周围观众的议论,再看秦浩跟宫若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个个义愤填膺,很快就围了上来。“我看谁敢!”老姜一声怒喝,腰间宝刀拔出的瞬间,一声轻吟。面对寒光闪闪的利刃,那些初出茅庐的莫家拳弟子也不敢造次,但依旧围着三人叫骂着。“住手!”刚刚被秦浩打落擂台的中年壮汉此时终于缓了过来,在一位弟子的搀扶下来到秦浩面前,勉强拱了拱手,咬牙道:“阁下功力深厚,我莫广平不是对手,但我莫家拳不是没人,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我们走!”说完,莫广平便带着一众莫家拳弟子愤然离去。宫若梅忽然苦着脸拉了拉秦浩的衣袖:“他们不会跟我爹告状吧?”“现在才知道怕,晚了。”秦浩伸手在宫若梅脑袋上揉了揉,把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弄得跟鸟窝似的,气得小姑娘追着秦浩后背一通锤。一路打闹,时不时看看各个门派的擂台演武,宫若梅也趁机向秦浩请教一些问题。“师兄,都说内家拳比外家拳要利害,是真的吗?”秦浩不屑的道:“其实恰恰相反,外家拳在实战方面,往往更加凶猛,同样是练三个月太极,你跟练三个月洪拳的人打,是很难打过的,因为太极对于基本功的要求太严苛,三个月太极连门槛都没摸到,但是练三个月洪拳,就已经具备一定战斗力了。”“啊?那为什么内家拳在武林中的地位要比外家拳高一些呢?”宫若梅疑惑的问。“内家拳的优势在于,更加注重对身体的开发,特别是对筋膜、内脏的锻炼,你看内家拳高手很多六七十岁了依旧可以跟人动手,但是很少有练外家拳的这么大年纪,还具备战斗力的。”“就拿杨氏太极拳来说,杨家历经三代人,把杨氏小架太极改成了大架,让那些达官显贵也可以练习,上行下效,影响力自然就上去了。”“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在秦浩看来,练不出“气”,内家拳跟外家拳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区别,从技法招式上来看,其实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优点跟缺点,这也是为什么像孙禄堂这样的一代宗师,往往都是集百家之所长,等到融会贯通之后,创出更加适合自己的拳术。所谓:技法无高下、功力有深浅,就是这个道理。一门技法能够经历几代人传承下来,必然有它的独到之处,但是人的身体素质却有高低之分,同样的技法换个人来练,效果却是天差地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跟人的差距,可能比人跟狗的差距要大得多。宫若梅纳闷的望着秦浩,不明白他所说“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有别的世界?入夜,南粤会馆里灯火通明,一群武者打扮的男子分“洪、刘、蔡、李、莫”五个阵营分别落座。莫广平捂着胸口,走到中央,咬牙切齿的道:“形意八卦门欺人太甚,这个场子,我们说什么都要找回来。”相较于莫家拳弟子的义愤填膺,其余几家却是显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有些轻视。事情他们其实已经听说了,对于莫家拳被一个小丫头和二十来岁年轻小伙子相继踢馆,在座的拳师多少有些瞧不起。武者,没实力说话就没份量。“找回场子自然是应该的,不过据我所知,广平兄已经是莫家拳此次南京之行最能打的了,连你都败了”刘家拳一位老者淡淡的道。其余三家也都纷纷附和,完全没有要帮莫家拳找回场子的意思,毕竟帮莫家拳找回场子,他们不仅没好处,还很有可能得罪如日中天的宫宝森,太不划算了。莫广平闻言胸口又是一阵胀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各位师叔师伯,咱们洪、刘、蔡、李、莫五家,并称广东五大名拳,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体的,今日我莫家拳败了,你们可知那些观众说了什么吗?”“他们说,学拳要学名气最响的,像我们这种小门派,练了也是白练,瞎耽误工夫。”“这不仅仅是我莫家一家的事,事关我们整个广东武林的颜面,如今那宫宝森坐上了南京国术馆馆长的宝座,以后形意八卦门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大,将来若是有一日,宫宝森将北拳传到咱们南方来呢?这也跟大家没关系吗?”此话一出,在场所有武者都变了脸色。在座的都是靠开馆收徒养家糊口的,愿意交钱练拳的就那么些人,开武馆的多了,他们的生意自然就差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其余四家也都紧张起来。“听说这个宫宝森是个很能折腾的,说不定还真会这么干!”“是啊,他能把形意八卦两个门派合并,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众人一阵低语,转头看向莫广平。“你有什么想法?”莫广平冲着众人一抱拳:“此事必须要让宫宝森给咱们一个交代,否则武林岂不是要乱套了。”“嗯,那就这么办吧,先看看宫宝森怎么说。”宫宝森得知此事后,一时也有些头疼,他好不容易平衡了南北两派武林之间的矛盾,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整个南方武林的不满。“叫她来见我!”“是师父。”马三很快就找上门,宫若梅苦着脸看向秦浩。“行了,别装了,我跟你一起去见师叔就是。”秦浩没好气的在宫若梅眉心点了一下。宫若梅嘿嘿一笑,脸上哪还有刚刚的忐忑,满是计谋得逞的小得意。南京国术馆内,宫宝森端坐在椅子上,一副聚精会神看文件的模样,就像是没看到马三跟宫若梅进来一样。不过在见到秦浩也跟着进来后,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秦浩道。“这孩子无法无天的性子,不好好教训,将来是要出大事的。”宫若梅低着头,努努嘴,白皙的鼻尖翘了翘,满心的不乐意。秦浩冲宫宝森抱拳行礼:“师叔,这事也有我的份,莫家拳那边想怎么解决,我接着就是了。”“唉。”宫宝森叹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背着手缓缓说道。“其实,我跟叶兄有意让南北两派武林多做交流,消除隔阂,已经制定了一个北拳南传的计划,可是被你们这么一弄,倒显得是我们处心积虑了。”秦浩心中一动,叶云表可不是个简单的武者,他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民国政府的官员,他精心制定的计划,显然不止是将北方的拳术传到南方那么简单。两广军阀始终跟民国政府保持一种很微妙关系,隐隐有听调不听宣的势头,但是民国政府目前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收编两广,以免造成连锁反应,毕竟此时全国各地的军阀都在拥兵自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民国政府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收拾他们。而这次北拳南传,作为一种民间行为,不会引起两广军阀的注意,到时候往里掺些沙子,留作日后,总能起到一些作用。宫宝森见秦浩迟迟没有接话,只好开门见山:“此次,北拳南传,你也一起去吧。”“好。”秦浩稍加沉吟就答应了,上次他游历了大半个中国,但并不包括两广,他也想看看两广当中,有没有隐世高人。“嗯,等事情谈妥了,我会让马三儿通知你的。”宫若梅刚打算跟着秦浩溜出去,却被宫宝森叫住。“胡作非为,罚你用毛笔抄写周易一百遍,明日交给我,少一个字小心你的屁股!”“啊~~~”一整天,宫若梅都在苦着一张小脸抄写,宫宝森罚她写的可都是毛笔字,这让已经习惯了用钢笔的她十分别扭,稍有不慎墨汁滴落在纸上,又要重新写。秦浩则是盘坐在蒲团上,完全无视了宫若梅求救的目光,亲爹教训闺女,他可不好插手。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秦浩几乎没有出门,修炼道家性功有一个好处,的确能够让秦浩抛除杂念,当大脑一片清明时,基本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失,有的时候,秦浩一坐就是一天,给他的感觉就像只是过了一两个小时一样。宫若梅也被下了禁足令,不过她闲不下来,整天在院子里练武,起初她也尝试过跟秦浩一样打坐,可要么就是实在太无聊,坐了几分钟就坐不住了,要么就是坐在那里直接睡着了,一起来腿都麻了。在这半个月里,宫宝森跟叶云表也终于提出了“北拳南传”的计划,当然,为了安抚南方武林人士,他们同样还制定了一个“南拳北传”的计划。这个计划自然受到了两派武林人士的激烈争论,推进阻力很大,不过在宫宝森跟叶云表的强势联合下,最终这个方案还是定下来了。但是,莫广平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在广东设一个擂台,再跟秦浩打一场。宫宝森在征求了秦浩的意见后,也就答应下来。除此之外,南方武林对于“北拳南传”也做了一定限制,规定了在南方开设的武馆不能超过五家,同理“南拳北传”的时候也不能超过这个数字。宫宝森争取了一下,见对方态度坚决,也只好答应下来。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宫宝森还专门前去了一趟广东,最终谈定了“五虎下江南”的具体细节。当然,这还只是一个计划,真正要等到实施,起码得一年时间。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南方武林,也因为“五虎下江南”,变得沸腾起来。南方拳师纷纷表示,等“五虎”到了两广,让他们见识一下南方拳术的厉害。至于秦浩跟宫若梅,则是早早回了津门,宫若梅暑假也差不多快过完要开学了,秦浩依旧在家待着,过着打坐、练拳,性命双修的平淡生活。转眼已经是一年以后,又是一个夏天。宫宝森带队一行十五人浩浩荡荡前往两广,第一站自然是广东。“哈哈,馆长诸位一路辛苦,我们在金楼略备薄酒,还请诸位赏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拱手道。宫宝森也冲对方一拱手:“请。”一路上,微胖男子笑容可掬的跟宫宝森说着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试探“五虎”的虚实。“对了,还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宫宝森不动声色的闲扯了几句,随后问道。“贱名不足挂齿,倒是年轻时有个匪号:八盏灯。”宫宝森心中一动:“难道阁下就是传说当中,将劈空掌练到极致,可以隔空灭掉八盏灯的那位?”“哈哈,宫先生真是见识广博,连我这么个无名小卒都知道,见笑见笑。”微胖男子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秦浩心中一动,他是不太相信什么劈空掌可以隔空打人的,不过要做到一掌灭掉八盏灯,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速度与力道缺一不可,这样的人显然不会像他所说,是什么无名小卒。“哇,师兄,这里好漂亮啊。”马车停下后,“八盏灯”就领着一行人进了一座楼。这座楼从外面看起来似乎还不太起眼,可进入里面,却是金碧辉煌,而且里面的装潢还借鉴了不少国外的风格,有那么点中西结合的味道。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八盏灯”一路领着一行人上楼,还不忘介绍道:“诸位,这就是我们佛山鼎鼎大名的金楼了,在这儿不管是南北菜系,还是扬州瘦马,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里办不到的。”“当然,前提是得出得起价钱。”宫若梅忽然一抬头,发现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看向这边,忽然意识到她们是在冲秦浩抛媚眼。“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宫若梅冲那些女子怒目而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