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脸色变了变,“这件事我亦有耳闻,可父皇在位时,赐给谢家免罪金牌,只要他们不是犯有谋逆之类的大罪,一概不准三司(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合称三司)查他们,母后也奈何他们不得。”就是因为如此,谢家才有恃无恐,年年减少军饷供应,估计再过一两年,他们就完全脱离跟朝廷的关系,拿着先皇御赐的免罪金牌,继续中饱私囊,大摇大摆过逍遥日子了。
南雪钰眼神突然锐利,“不准三司查他们,那如果他们自己把自己的恶行说出来呢,三司是不是就可以发扬正气,问罪于谢家了?”
慕容夜一愣,“自己说出来?雪钰,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这些年他和母后不是不想治谢家的罪,毕竟他们的京城已经是臭名昭著,子民们对谢家深恶痛绝,也曾有不少折子是告他们的,可碍于免罪金牌,他和母后也只能给谢家警告,无法治其罪。
南雪钰诡异一笑,“父亲不是要将谢姨娘游街示众,还要杀了她吗,谢家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眼看着她死吧?”
慕容夜一时未过会意,“让谢家救二夫人?这与他们的恶行有何关系?”
“谢家也懂大燕律法,妻子谋杀丈夫,丈夫可任意处置,不是吗?”南雪钰白了他一眼,意即你怎么还没想明白,“他们如果知道谢姨娘是因为谋杀亲夫而要被处死,还会为了救她,得罪我父亲吗?”
慕容夜略一琢磨,终于会过意来,“谢家若见死不救,必定会惹怒二夫人,她为了自保,或者为了泄愤,就会把谢家人所做的事说出来,是这意思吗?”好个雪钰,心思转得真快,这一会儿就转了九道弯,枉他自认为头脑也不算笨,竟还是不及她想的多,惭愧,惭愧。
南雪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孺子可教。虽说不是百分之百会如此,不过有好戏看,咱们何不再加一把火,让谢家内讧去。”打倒谢家,就等于替朝廷、替子民除了这一害,还能惩罚二夫人替大姐报仇,一举两得之事,为什么不做。
慕容夜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雪钰,你胸中自有百万兵,少有人及,我都自叹不如。会不会有朝一日,你这些计谋,也要用到我身上?”
他这原本是玩笑话,可南雪钰却瞬间想到上一世的一切,是她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爱,让他替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最终还生生承受几百刀之后,才凄惨无比的死去,她脸色惨变,猛地后退一步,急促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慕容夜一惊,上前一步,“雪钰——”
“别过来!”南雪钰以手抚额,向后退了一步,她始终走不出上一世的梦魇,慕容夜这无心的话,越发将她推进前世深渊,她有些不能自控,“我……我没想要害你……”
慕容夜大为懊悔,“抱歉,雪钰,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真是该死,他怎么能不相信雪钰呢,一直以来,雪钰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他、为太后考虑,她有时用计虽然狠,对付的却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什么时候害过他一丝一毫了,他就算要开玩笑,也是有个限度,说这种话,太伤人了。
“不,不是你的错,”南雪钰抬头,勉强一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是我……是我做事不考虑后果,夜,我……”
“不,是我错,”慕容夜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认错,但面对被自己伤害了的心上人,他这道歉的话就脱口而出,上前一把将她抱住,“雪钰,我不该说这话,不过你且放心,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今生今世,唯有你负我,我绝不负你!”
南雪钰身心狂震,眼前一阵模糊,重生一世,她早对自己发过誓,再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夜对她始终无怨无悔,这种情意已经不是她用两辈子就能报答得完的,她怎能不感动,又怎能不为了这样一个痴情种子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