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苦笑,竟缓缓流下泪来,“我是自作孽,不可活,眉儿肯定恨死我了,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这中间果然有隐情。南雪钰使个眼色,示意一旁猴急的苍冥沉住气,让这人缓一缓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从痛苦中回过神,哑着嗓子道,“我怎么都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是谁告诉你我跟眉儿在这里的?”不待南雪钰回答,他又接着道,“除了我,没人知道,看来你们之间的母女天性,是藏不住的,我终究还是痴心妄想了。”
“也是机缘巧合吧,我也没想到,还有跟娘亲再见面的一天,我其实一直以为,娘亲早过世了。”南雪钰不欲多做解释,其实如果不是章平卉告诉她,娘亲有可能还活着,她也不可能刻意来找,说不定这辈子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是我的错,”这人苦笑,“我太自私,以为可以跟眉儿长相厮守,但是……雪钰,你是想我从何说起?”反正人都找来了,他再瞒着还有什么意义,何况他命不久矣,总不能让眉儿随他一起吧。
南雪钰道,“娘亲当年是如何离开大秦的?”这才是所有事的源头吧?
这人叹了口气,“我名钟毓秀,家中原本世代经商,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大秦能比得过我们钟家的,倒也不多。”
南雪钰插口道,“钟家是否最擅长种植紫烛泪?”
钟毓秀诧异地道,“眉儿与你提过吗?应该不是,她还在南家时,并没有恢复记忆,你是如何知道的?”
南雪钰心道果然如此,难怪当年他衣服上会绣有紫烛泪的图案了,“只是偶然间得知。”
钟毓秀也不多问,“原本是最擅长种植紫烛泪,也因为这个,钟家的生意更火,可谁知道后来,人们发现紫烛泪有毒,会让人慢慢上瘾,最终痛苦死去,就都来找钟家要求索赔,我双亲为此而送命,钟家倾家荡产,从此一蹶不振,当然这都是后话,是在我跟眉儿相识之后了。”
钟家最鼎盛的时候,光是为朝廷上税这一部分,每年就有可观的数目,更何况钟家还不时向朝廷贡奉各色上佳的吃穿用度,故颇受朝廷重视,皇上也曾亲自召见钟父数次,钟毓秀得以跟着父亲入宫,就是那时候,看到了风华绝代、气质沉静的公主安陵凝眉,立刻为之倾倒,欲罢不能。
钟父钟母不忍儿子相思成疾,故大着胆子向皇上求亲。皇上倒没有因为钟家是平民而有所轻视,但安陵凝眉对钟毓秀却并无男女情意,所以拒绝了这门亲事,皇上非常疼爱这个女儿,自然不会勉强她,就此做罢。
可钟毓秀却像是魔怔了一样,非安陵凝眉不娶,日思夜想,寒冬腊月的,在宫门口一站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直到因为冻饿而昏倒,被人抬回钟家。他醒来后,再继续去宫门外站,他的咳疾,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南雪钰心中很不是滋味,世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能够想像,钟毓秀当时的心情。“所以,娘亲终于被你的深情打动吗?”
“怎么可能呢,”钟毓秀苦笑,“眉儿性子虽温婉,却也坚毅,她得知我在宫门口不肯走,还病倒了,不但没有感动,反而出来骂了我一顿,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让我别再来丢人眼现。”
南雪钰默然,想起以前娘亲的温柔,她实在想像不出,娘亲还能说得出这样残忍的话来。“那你是不是很恨我娘亲?”
“不,我一点也不恨她,”钟毓秀摇头,“我其实很明白眉儿的意思,她是不想我因为她,继续颓废下去,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眉儿这样做,是想让我彻底死心,别因为她而丢掉性命。”
想来也是。南雪钰点头,“你接着说吧。”
“我不甘心,”钟毓秀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尤其当我听说眉儿许给了旁人时,我更是妒忌的发疯,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眉儿,我必须跟眉儿在一起,谁都不能抢走她!而且不久之后,机会来了。”
那时候,正值大秦与他国开战,边境上士兵伤亡惨重,安陵凝眉医术超绝,更是体恤士兵保家卫国之辛劳,所以不惜以金枝玉叶之身,前往边境,为士兵治伤,以激励士兵的士气。
钟毓秀听说此事后,立刻让父母为朝廷捐献了三万两银子的军饷,并亲自送到边境去。在那里见到了为士兵治伤的安陵凝眉,她事事亲力亲为,不怕脏,不怕累,深得士兵爱戴与尊敬,人人都奋勇杀敌,以一挡十,无可比拟。
不久之后,钟毓秀即找到一个机会,敌人半夜来袭,打了大秦一个措手不及,他趁乱带着安陵凝眉上马飞奔而去,原本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却不料半路碰上一伙敌兵,冲撞之下,他摔下马来,滚到路边草丝,摔的晕了过去,也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等他醒来后,就再也不见了安陵凝眉,后来才知道,她在乱军中失踪,下落不明,皇上心痛万分,战事一结束,就派出大量士兵到各处找寻,却是一无所获,天长日久之后,也就渐渐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