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染上风尘的银白铠甲,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血迹,有些已经被埃尘蒙上,有些却在风雨的洗刷中更显刺目。
如墨青丝本是一丝不苟束在脑后,却因为多日以来日夜赶程而凌`乱不堪,发丝随着清风拂在脸上,把他一张染满尘埃的俊颜更衬出一份风霜的美`感。
他步伐有几分不稳,修长的腿因为在马背上久坐,翻身`下马的时候有几分几不可见的颤抖,但九音看得清楚,他长`腿在抖动,下马的时候几乎站不住。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吃力,不知道是因为太焦急还是太劳累,身躯往前倾,两条腿却有点拖不动了。
干涸的薄唇有几丝裂痕,细微到几乎无法看清的血珠沿着泛白的唇渗出,丝丝缕缕,无损他的俊逸,却只是给他添了一份难得的脆弱。
他整个人看起来赢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但你却轻易能感觉到他一身的强悍气息,那逼人的凌厉和寒光,只需淡淡的一眼,就能让人终身难忘。
可他谁都没有看,因为他眼里只有一个人,一个曾经说话会等他回来,会一辈子和他携手到老的女人。
一个,他好不容易爱上,好不容易对她完完全全信任的女人。
可她今日成亲了,站在她对面与她行拜礼的,竟不是自己!
“为什么?”八天八夜从未离开过他的骏马,他不要命地赶回来,只为了要她一句为什么,再跟她说一句:“回我的身边,我原谅你。”
他不喜欢说勉强的话,所以他的原谅,便是真的原谅。
不会去计较,不会重提旧事,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一切他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逸王爷从不给背叛自己的人第二个机会,唯有她是例外的。
他给她,给她一次机会!
“过来。”他的声音极度嘶哑,如同缺水一般,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所有人都能听得出他这一刻的干渴,就如同一个一连数日滴水不进的人那般。
九音死死盯着他蒙尘的脸。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逸王爷,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她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悲哀。
风慕瑾说过,从皇城飞鸽传书到羌芜,就算是最精良的鸽子也至少得要两日的时间,而从羌芜回皇城,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不歇息,日以继夜地赶路,最强悍的人也要走上十几日。
他,前后只花了十天的时间,收到她要大婚的消息,再从羌芜赶回来。
心里好痛,痛得几乎忘了如何去呼吸。
很想奔过去告诉她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很想抱着他,问问他这一路上有没有吃过东西,有没有喝过一口水,有没有睡过哪怕一炷香的时间?
可她……最终决定了别过脸,不再看他。
“九音!”这一生呼唤是沙哑而轻微的,似乎卡在喉间发不出来那般。
他往前两步,跨入大厅,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离他最近的六王爷风睿轩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从玉椅上站起,过来想要扶他。
风辰夜轻抚衣袖,拒绝了他的相扶,目光依然紧锁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
呵,她不看他了,是不敢还是从此再不愿意多看一眼?
“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回家。”声音很轻很轻,可他已经在用力说话,但,出来的话语还是轻微得让人难以听见。
他怕她听不见,他的女人没有深厚的内力,所以他继续迈步,继续靠近她,继续用力撕扯着冒血的咽喉,哑声道:
“我回来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你,跟我回家,死女人,别闹了,我很累。”
九音闭上眼,眼角有泪,这回无论如何逼不回去了。
他依然再靠近,离她已经只差数步之遥了。
“我的手臂好了,可以两条胳膊抱你了,快回来。”他裂唇浅笑,可这一丝笑容落在他疲惫到几乎要僵硬的脸上,显得太可怖和怪异:
“七皇弟太调皮,死女人,你是皇嫂,别跟他闹。”
正位上的慕清容霍地站了起来,脸色沉静,一瞬不瞬盯着眼下这令人震撼到极点的一幕。
她在皇室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而这当中的一个主角,居然还是她自小护在掌心里呵护的宝贝皇儿!
“老四,今日是慕瑾和九音的大喜日子,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来喝一杯喜酒,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