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瑜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是不代表他不明白。
二人皆是相对无言,马车内的气氛虽然沉寂,但是没有半分尴尬,这是十余年来姐弟二人养成的默契和习惯。
过了许久,车夫的禀告声才打破了这一方寂静的马车:“公主,京城酒楼到了!”
华溪瑜有些怔然地回过了神,许是由于方才想事情想的太过投入而一瞬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直到看见华溪烟清清冷冷的双眸,才心神一震。
华溪烟缓步下了马车,含笑地看了一眼华溪瑜,后者有些微微窘迫地挠了挠头。
“这里是你来的地方?滚出去!”伴随着酒楼内部传来的一声怒喝,几个人推推搡搡地从酒楼门口挤了出来,最前边的一个人差点撞到华溪烟身上。
跟随而来的宫女立刻上前护住了华溪烟,自己的身子却被来人狠狠撞了一下,打了一个趔趄,而从酒楼里边被推出来的人更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你们眼瞎了?看不清楚这是谁吗?”华溪烟身后的一名宫女立刻大喝出声。
酒楼门口站着的几个人都有些怔楞,不知是由于真的不知道华溪烟的身份,亦或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慑,只是呆呆看着华溪烟,回不过神。
“再看瞎了你们的狗眼!”那宫女大吼了一声跳到了前边,似乎是想将华溪烟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冲着那色眯眯就要流出哈喇子的几个人,瞪眼道,“见到长公主殿下还不行礼?”
长公主?
圣天的长公主现今只有一位!
这般想着,门口的几个酒楼内的伙计立刻回过了神,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
怎么没就这么点儿背呢?人家公主是他们能看的吗?
刚才几人的丑态尽数落于众人眼中,京城酒楼欺善怕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就是因为后台太大,所以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贵,时间长了,这些个店里的人难免养成狗眼看人低的恶习。
“姐姐。”华溪瑜上前一步,将华溪烟拦在身后。
华溪烟摇摇头,没有让那几个跪倒在地的人起身,反而对着方才那个被他们推搡出来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的面孔太过脏污,华溪烟认不出,但是他袍角上的花纹,却是清清楚楚映入华溪烟眼中。
在圣天,不同的品级,不同的身份,甚至是不同的地域,衣服上都有不同的花纹或者是配饰来彰显。比如说西陵皇室的朱雀,比如说北戎皇室的狼头,比如说圣天皇室的青龙。
“你晋州人?”华溪烟看着那袍角的兰花,轻声问道。
那人拍拍身上根本打不掉的泥土,站起身对着华溪烟拱手一礼:“殿下所言不错,草民正是晋州人士。”
“晋州并未遭受战乱之苦,也没有什么天灾,你如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草民乃是来京城寻人。”那人一身脏污,就连脸上也被泥土严严实实地盖住而看不住本来的面容,但是华溪烟却从这人的谈吐和气度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书卷气。
“但是不料人没有寻到,自己的盘缠还被贼人所偷,不得已沦落如此地步。”这人虽然这般说,但是言语中并没有半分的气馁亦或是自贬,甚至是在接下来说出的话中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有道是京城贵地,天子脚下,所有地方皆是王法。这京城酒楼不光在京城享誉一方,更是名满天下。来这里不求得到什么达官显贵的接济,只盼一饭以得温饱之需,但是不料却是被人毫无颜面地扫地出门。”
那人说着,拿自己脏污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冷哼道:“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等腌渍之地,还是趁早关门罢!”
“大胆!”门口的酒楼伙计听到这么一番话立刻不乐意了,跳起来撸起袖子,便要朝着这男子打来。
“这位小哥,你是没有看见本宫还在这里吗?”华溪烟浅淡的声音响起,如清风过耳,让人闻之舒爽无比。
那店小二的动作僵硬不过一瞬,随即赔笑道:“长公主是来这里用膳的?那还是里面请,草民教训这等贱民的事情,长公主还是不要看了吧?”
“你什么态度!”方才护着华溪烟的那丫鬟再次调教,冲着这没有几分恭敬的店小二娇声呵斥道。
那店小二再次赔笑,看着华溪烟的眼神中并无多少敬意。此时,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从酒楼里边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华溪烟一眼,脸上带着十足猥琐的笑意:“长公主是来用膳的,咱们里边请!至于这等贱民要如何处置,还是不要辱了长公主凤目为好。”
华溪烟听这话觉得有意思,不由得挑起一双黛眉:“贱民?哦,掌柜的,您是觉得自己多高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