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的心本来就在剧烈地狂跳,如今听到华溪烟这么说,更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你敢动我?”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云珏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出了一层濡湿的汗意,沾染在那深蓝色的账册上,晕染开来一片。
“有什么我不敢做的?”华溪烟清凌悦耳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了几分,“你那愚蠢的娘亲我大婚第一日就给我找不悦,我怎能不还一份大礼回去?”
说到这里,华溪烟顿了顿,复又看着云珏:“且不说你做出的那些个滥杀无辜的事情,单单是说你这些年对景熙出手的次数,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使出的手段,你觉得我能容得下这么一个祸害养虎为患?”
云珏知道自己现在和华溪烟硬拼的话怕是没有半分胜利的打算,知道如今最好的方式也只能是智取,强撑着一抹笑意道:“皇上都不敢动我,你又如何?”
“哈哈……”华溪烟忽然笑了起来,拿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云珏,那其中的悲悯神色不言而喻,让云珏心中登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不忍心动你?”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笑意太深,华溪烟的眼中晶晶亮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最近大不如前?难道你觉得,这真的是你所谓的隐疾?”
云珏脸上那故作镇定的神情总算是逐渐龟裂,破碎开来,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华溪烟,耳膜由于她说出的话而震裂地愈发地疼痛。
他好像想到了前些日子的时候自己重病缠身的时候,缠绵病榻的悲苦模样,那样撕心裂肺的难受,好像是全世界都被闷得密不透风一般,只留他一人在其中苟延残喘。
“这么简单的病情,你觉得太医会看不出?但是所有太医都是一个说辞,你觉得这天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云珏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华溪烟的话,平心而论,天隆帝待他不错,他自胎内带病,这么些年也正是以为宫中的药材,才得以存活这么久,虽说天隆帝是忌惮云家,但是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
“胡言乱语……”在胸中酝酿了这么半晌,云珏才十分艰涩地吐出这么三个字。
“我是不是胡说你内心有数,不是吗?”华溪烟耸耸肩,毫不留情地打破云珏的最后一丝幻想,“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你不过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天隆帝对你们云家是什么心思,你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必在明显的谎言之中苦苦挣扎不肯出来呢?”
云家兴盛数百年,权利在被一层层的盘剥,天隆帝这一代君王更甚,若是说对付云家的最好的方式,那便是——绝后!
所以才有了云家的大公子死,二公子残废,三公子流落在外,四公子养在深宫之中的这一幕。云家子息不薄,但是为何却是个个命途多舛?这个中的猫腻不是没人知道,只不过是不敢去深究罢了。
“你觉得你为何生下来就带着隐疾,而治疗你的病的药材只有宫中才有,这个中的缘由,你就没有想过吗?”华溪烟再次凑近一步,最后一个问句问的犀利万分,不知道是不是无法承受这话中的意思,云珏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垮了下来,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意气风发。
寂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云珏粗重的喘息声。
“要你命,从来都不只有一个天隆帝。”华溪烟毫不留情地将真相一层层地拨开,她知道云珏不是不知道这个中情况,他只是不愿意来面对罢了,以为缩在壳里就可以将一切的阴谋诡计隔绝在外,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就是要将一切的一切暴露人前,就是要让云珏看明白这事情的真相,就是要让他在轨迹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就是要让他遭受焚心蚀骨般的痛楚而不得抒发!
云珏手中的账册一个不留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云珏一慌,立刻弯腰去捡,华溪烟上前几步在,直接踩住了那账册之上。
云珏顺着她枚红色的裙摆看上去,她的一双明媚的眼眸在这大红色的映衬下,似乎是有了一种嗜血的光芒。
“这个啊,我也想要呢。”华溪烟巧笑倩兮地说道。
由于蹲下身子太过压抑,云珏觉得呼吸似乎更加艰难了起来,于是伸手入怀,颤颤巍巍地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香囊。
华溪烟抬脚,一脚将云珏的香囊踢到了一边,云珏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去拿,却不料浑身抽搐慌慌张张,一不留神碰到了一张桌子,上边的煤油灯咕噜咕噜滚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那个香囊旁边,点点火星溅到上边,顷刻间燃烧起来。
火光映衬着云珏的双眼,投下了一片暗红色的光芒,照射出了一种死寂的绝望。
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拿着刚才那本账册,放在了火苗上,想让那火苗一并将这证据燃烧殆尽。华溪烟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那账册抢了回来,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了云珏手中。
“我烧了你一个香囊,如今送你一个。”说罢,华溪烟清浅一笑,最后看了云珏一眼,拉着云祁走了出去。
华溪烟长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在纾解心中的烦闷,她看着云祁,清声问道:“我这么对他,你可是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