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萧天的书房,萧逸飞便一头扎进了练功房,一直到天空微亮才走出。虽然经过了一天的练习,萧逸飞却依然显得神采奕奕,甚至原本因为缺少表情而稍显僵硬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虽然身上还带着一股长年累月积聚而起的冷酷和铁血味道,却也不再是那么令人难以亲近。
吃完早餐,萧逸飞再次来到了位于‘军营’的‘有间书屋’,这次他刚上二楼,便有侍女对他充满歉意地道:“非常抱歉,萧公子,我家主人今天身体依然不适,只怕今后几天还是不能见你。”侍女刚刚在纸上写完,突然神情一愣,顿了下又在纸上写道:“不知为何主人改变了主意,萧公子,请随我来。”
包间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张茶几,两张凳子,但是看包间那人的悠闲神态,却彷佛置身于最美的风景之中。
侍女躬身退下并关上房门,顿时整个空间似乎完全与外界隔离,显然这也是某种奇异石的功效。
“请坐。”
萧逸飞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坐下,发现张佳铭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虽然双眼处被厚厚的黑布蒙住,但是相貌儒雅,举止从容,自然拥有一股令人心折的魅力,萧逸飞脱口而出:“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噢。”张佳铭微笑着帮萧逸飞倒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动作却与正常人并没有多大区别,“喝茶。”
萧逸飞浅浅喝了一口,发现茶很苦,即使咽下之后口腔里依然有宛如中药的苦味萦绕,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从胃里蔓延而上,接着满嘴清香,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为之一振,不由喝了一声彩。
张佳铭淡淡一笑:“你是少数几个能够品味这种茶的人,大多数人体会到茶的苦味后,便迫不及待的说话,或者干脆逃避将茶置之不理,而他们就恰恰错过了最好的东西。”
萧逸飞又喝了一口,良久才道:“我以为你会疯狂、绝望、悲伤,歇斯底里,对人和事都充满了怨恨,因为你从前途无量的大都督落魄到一间小书屋的老板,又永久的失去了光明,但是我从你的形态和动作间,只感觉到了平和、爱、希望等等美好的情感,所以我一开始时说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我也经历过一段非常难熬的岁月,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一直有人阻止我自杀,不过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张佳铭也喝了一口茶,蹲了会才微笑着道,“幸福可以通过学习获得,快乐也是一个人自找的。既然事情已无法改变,悲伤是一天,快乐是一天,我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过得快乐一些?何况这个选择也会给关心我的人带来快乐。”
顿了下,张佳铭又总结道:“一个人能否获得快乐,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身处高位或者掌握实权,也不在于你是不是身体健全;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如果你想快乐,就没有人能够将快乐从你心里夺走。”
萧逸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尊敬之色,任何一个在逆境中依然如此热爱生命的人,都应该获得其他人的尊敬,微笑道:“确实如此,不过知难行易,我也是昨天才刚刚想通。”
“这也是我改变主意见你的原因。”张佳铭道,“我虽然瞎了,但我看人时却能看得更清楚,因为我是用心在看。我相信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获得关于兽人的情报,对吗?”
“不错。”
“最近西部风起云涌,而之前我国与鼎国的退让,让北荒原兽人盲目乐观,大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或许我等下要说的东西,国家暗卫会有更加详细的版本,但是我不能冒风险将这些东西告诉给一个身上带着浓重恶魔味道的人。”张佳铭淡淡地道,“昨天,我看到你身上被厚重的血雾所笼罩;而今天,你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发生如此重大的转变?”
“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爱情?”张佳铭一愣,接着笑道,“合情,也合理。也唯有爱情,才能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萧逸飞也只是微微一笑,而笑容之中竟然带有些许羞涩。
两人笑了一阵后逐渐停了下来。张佳铭正色道:“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请说。”
“我们是人,兽人也是人,如果不是不到万不得已,请不要杀俘和残杀平民。”
“我只是左武卫一个没有实权的副官,我没有权利号令士兵做任何事。”
“我没有强求你,你只要在你能力范围内做到即可。”
“好吧,我答应,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杀俘虏和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