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康有为所说的衣带诏一事,全是假的。康有为深怕王照泄露出衣带诏的秘密,所以叫保镖严密监视着王照,限制他的种种自由,并且连打带骂。王照不堪忍受,和康有为吵闹过多次,康有为不但不怜悯王照,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对王照打骂更甚,甚至不惜动用杀人暗器严密看管着王照。
孙文听说了王照的事后,颇是同情,对王照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弄点钱,你到别的国家谋生去吧!”王照想到,本是维新同党,却白白受了康有为的许多欺负,今天既然逃出来了,就不能便宜了他,于是忿忿地说:“康有为对我这样,他无义,休怪我无情,我也不能沉默,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康有为的丑事。”
孙文说:“这样不大好吧,你们本是同党,这样闹起来,不是对你们维新党不利吗?”然而王照却大骂道:“他安装孔雀翎和五毒梅花针的时候,何尝想到过我呢!要不是你们及时相救,我这条命早就完了。他也该想想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陈少白笑了笑说:“这是你们维新党的内部事务,我们不能干涉,你看着该怎样办那是你的事。”公韧也嘱咐道:“我们把你救出来了,这也是处于人道主义,要是你说了是我们救的,那两派的矛盾就惹起来了,那就把我们卖了。”
王照听到了公韧话里的意思,赶紧说:“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以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说是你们救的。这一点,请各位英雄尽管放心。”
公韧点了点头说:“王照先生明白这点就好。”
王照就对日本舆论界说了康有为假衣带诏的事,还把自己受的种种虐待在报纸上大大地控诉了一通,这让中国华侨和日本人都知道了假衣带诏和虐待同党的事。日本政府知道王照和康有为水火不容,恐怕他们在日本闹事,再说也不愿意得罪清政府,就给了康有为9000元钱,命令他立即离境。
康有为只得灰溜溜地远走加拿大,但他还是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王照的逃跑都是陈少白、公韧所为,因此对革命党更加痛恨,联合之事似乎更加不可能了。
然而,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梁启超忽然又来拜访孙文。孙文不计较以前的不愉快,就和对待老朋友一样,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梁启超。寒暄了一番,梁启超对孙文说:“兄弟我考虑了数日,觉得有愧于革命党,觉得自己的心里,真是有些狭隘偏见。”孙文的心里一沉,随即又一亮,问:“梁公此话怎讲,倒是说给我听听?”
梁启超说:“兄弟我办事的宗旨,几年来并没有改变,只是求国家变法图强,具体实施方略,则可以随时变通。孙先生的革命党不也是救国救民吗?我们合则两益,斗则两伤,为什么不可以联合呢?想来想去,实在是我的心胸狭隘偏见。”
孙文听了大喜,说:“梁先生终于想通了,我革命党幸甚!我中国人幸甚!”陈少白和公韧的心里也大出意外,但是既然梁启超这样说了,毕竟心里高兴。陈少白问:“那康先生呢,他怎样想?”
梁启超说:“康先生和我们不一样,他毕竟和皇帝的关系不错,一时拉不下脸来。他在加拿大,只顾闭门著书,我做什么事,他也不管了。他要是实在不答应,只好由他去了,我们只管自己做自己的。”孙文拍掌道:“这样做甚好,甚好,从此我们两党的隔阂一笔勾消。”陈少白和公韧的心中更是高兴。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梁启超说:“不过有一事,我还得说明一下?”孙文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梁启超说:“我们保皇的牌子打久了,要是一时更改,很多人怕思想上怕扭不过弯来。你看这样如何,我们的牌子还是保皇,实际上则是革命,不知孙先生能答应吧?”
孙文考虑了一会儿说:“你的想法,这也是一种策略。只要实际上革命,我就支持。”陈少白不满意了,说:“既然革命了,就丢掉那些顾虑吧,早晚还不是要打出革命的旗号来。”梁启超说:“要是我马上改换旗帜,只怕是我那些弟兄们不愿意,叫我实在为难。”孙文鼓励说:“只要是我们两党宗旨一定,策略问题可以灵活。”
双方渐渐越谈越投缘。谈了一阵子,梁启超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们在国内的知识分子中影响巨大,可是在海外华侨和国内会党中影响还是很小的。这一点希望孙先生帮助才是?”孙文立即说:“放心吧,我们既然联合了,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要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梁启超听了大喜,说:“哎呀,孙先生真如大家所说的,心胸豁达,慷慨对人,为朋友两肋插刀。”
梁启超又说:“最近,我就要到美国檀香山去一趟。听说,贵党兴中会在檀香山有一分会,而孙先生的家兄又是重要党魁,不知能不能给我引见一下?”孙文连连答应:“这有何难,我给你写一封信,到时候兴中会的全体党员,必然视你如上宾。”说着,就找纸笔給梁启超写信。
陈少白听了此话,心中一沉,檀香山分会是兴中会的重要据点,又是党内机密,怎么能让梁启超插足呢!梁启超虽说要和革命党联合,但是未见他有任何实际行动,如果他心怀叵测,从中捣乱,那可如何是好?陈少白就给孙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不要给梁启超写信。不料,孙文装没看见,还是低着头给梁启超写了一封引见信。陈少白又给孙文使眼色,叫他不要把此信交给梁启超,但是孙文还是把信交给了梁启超。
梁启超恭恭敬敬地把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