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不知道多远,俩人的身上又浸满了脏水,又脏又臭又黑,估计着差不多逃出了清军的包围,公韧揭开了井盖,看了看四周已不在有人,拉着唐青盈爬了出来。
唐青盈又惊又累又怕,一下子倒在了公韧的怀里,呜呜地哭泣。公韧抱着他,忍着将要掉出的眼泪,快速地向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跑去。夜里不时地有巡捕巡逻,公韧躲避着他们,又悄悄地爬上了一辆停着的拉垃圾的马车,扒了一个窝,两个人钻进了垃圾堆里。马车驶过了租界口,公韧和唐青盈躲过了守卫租界的洋鬼子兵的检查。待车一停,公韧拉着唐青盈从垃圾里钻出来,迅速地跳下车,隐身在汉口的贫民区中。
夜已深,人已少,又脏又臭又黑的公韧抱着唐青盈在贫民区的乞丐堆里坐下了,周围都是衣不遮体又脏又臭的乞丐,谁也不笑话谁,不时地传来了阵阵的**声和噩梦中的惊叫声。
唐青盈哼哼唧唧,疲劳地闭上了眼睛,公韧轻轻地拍着他,学着父亲小时候哄着自己的样子:“嗷――嗷――睡吧,睡吧,娃娃睡,盖花被,娃娃不睡打棒槌,嗷――嗷――睡吧,睡吧!”
小青盈就在公韧的呵护下,渐渐地睡着了,透过头顶上昏黄的路灯光,公韧看到小青盈的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眼角上不知道是由于委屈还是感觉到了母亲般的疼爱,滴出了两滴清清的眼泪,公韧用袖子角轻轻地给他擦去了。
公韧想到了自己已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小青盈也是孤儿一个,两个孤儿之间仿佛心里有一种默契,两颗心越靠越紧了。公韧感觉到他身上热乎乎的,好像有一种再也难以离舍的亲情感在两人之间洋溢着流动着,好像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患难中的小伙伴了。而唐青盈呢,在自己的怀抱中睡得越来越坦然了,胳膊腿全都伸开了,嘴角上还露出了一丝调皮的微笑。
两个孤儿就这样在互相依偎中渐渐睡熟了。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它凶狠地毒辣地晒着这些可怜的人们。乞丐堆里有人不舒服了,有人在伸着懒腰,有人在揉搓着衣服上厚厚的污垢,用嘴使劲地吹着上面的浮土,有人在翻弄衣服捉拿上面的虱子,有的人还在用牙咬着,不时地发出牙碰牙的声音。
这里没有刷牙洗脸的习惯,乞丐们都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穿衣服换衣服的概念,乞丐们都是和衣而睡。这里的人们早晨起来最先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今天的早饭怎么能吃到。
当乞丐们发现了这一堆人里又多出了两个乞丐时,他们一下子变得空前团结,一起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公韧和唐青盈,因为这两个人将要从他们有限的食物中又要夺去一部分。首先是四五个年轻力壮的走过来,围着唐青盈和公韧用脚踢,后边的人就七嘴八舌地喊:“踢死他!”“打死他!”“掐死他们。”
公韧又冷又乏又饿,紧紧地抱着唐青盈,怕他忍不住这阵子毒打,而唐青盈则在公韧的怀里对打他的人又叫又骂,什么难听的话他都能骂出来:“想必你们一定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禽兽,看看啊,你这小脸瘦得,都没个猪样啦!你长得挺有创意,活得挺有勇气,丑不是你的本意,是上帝在发脾气。半夜三更,厕所无灯,你去解手,掉进茅坑,与虫(是错所里便便上的虫子)搏斗,与屎竞争,无人救你,壮烈牺牲,生得伟大,死的无声,为了纪念你,厕所安灯……”
公韧被打得再也受不了了,抱着小青盈离开了乞丐群,向那些平民中跑去。这里的人们忙忙碌碌,行走匆匆,谁也顾不得这两个小乞丐。公韧只觉得肚子唧唧咕咕,馋虫上来搅得空荡荡的肠胃一阵难受。小青盈也饿坏了,大声地喊着:“我要吃面包!我要喝牛奶!”公韧唉声叹气地说:“别说吃面包、喝牛奶了,连个窝窝头也没有啊。”
唐青盈知道面包、牛奶是没有了,大眼睛骨碌碌地专往那些小吃摊上的油条、烧饼、茶鸡蛋上乱瞅。趁人不注意,小青盈抓起两个烧饼就跑,后面小伙计就追,撵得小轻盈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乞丐堆里。
这边公韧就拍着腿着急地喊:“冻死迎风站,饿死不要饭。小青盈怎么会是这样的孩子啊,你怎么会这样啊!”
这下子乞丐们又变得空前团结。这个故意挡住了那个小伙计的路,那个一下子抱住了小伙计的腿耍赖:“行行好,行行好,给点钱吧。”气得那小伙计又叫又骂,但是毫无办法,一看再也逮不着小青盈了,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一走,众乞丐们一齐围起了小青盈,都伸着手要烧饼,小青盈紧紧地把烧饼抱在怀里,就是不给。公韧赶紧跑过来,护着小青盈说:“他还是个孩子,饿坏了,你们就让着他一点儿行不行?”
乞丐们哪里听得公韧唠叨,一齐上来动手抢,尽管小青盈和公韧拼命地护住这两个烧饼,但是烧饼还是被乞丐们抢跑了。气得小青盈就骂他们:“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抢啊,抢我的干什么,不要脸!不要腚!吃了烧饼没了命。呸――”
乞丐们为了争这两个烧饼,你撕破了我的衣裳,我抓破了你的脸,最后两个烧饼被撕扯了七八块,乞丐们都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
公韧就过去训斥唐青盈说:“你怎么会去抢,谁教给你抢的,这不是给我丢人么。”唐青盈一肚子委屈,肚子又饿,哽咽着哭起来了,在地上又蹬又踹。公韧又心疼了,给他轻轻地擦着眼泪说:“都怨叔叔没本事,让你挨饿了。叔叔就豁上脸皮了,给你要饭去。”
公韧又领着唐青盈,到了街市上,破开脸皮低声哼哼:“叔叔大爷们,叔叔婶子们,实在没办法了,可怜一口吧!”喊了好长时间,无人理睬,还有的人瞥了公韧一眼,说:“年轻轻的,还要饭,又不缺胳膊缺腿的,自己不会挣去吗。”
吹吹打打的由远处来了一帮结婚的,前面是吹鼓手开路,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小生牵着一匹大白马,骑在马上的新郎披着红带着花,后面是四个轿夫一颠一颠地抬着一乘大红花娇,把那小轿抬着颤颤悠悠的,周围则是一群围着跑的大闺女小媳妇和孩子们,有的高兴地大声呼叫着,有的则燃放着喜庆的爆竹。
突然,十几个乞丐从公韧的面前闪过去了,为首的一个黑脸,脸上又抹了一些灰土,简直就和一个黑锅头似的。他们一下子就躺在了这帮结婚队伍的前面,一个个还哼哼哟哟的,有的还翘起二郎腿,看那样子,根本就不想在这马路中间起来了。
(欲知这些乞丐将怎样耍无赖,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