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烛火微亮。
一阵晚风吹来,光芒摇曳,映亮了吴月碧清秀的脸颊。
吴月碧靠在床榻上,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如纸,顺着烛火向外看去,吴大雄摇晃着蒲扇,刚刚搭起了大小正合适的炉灶上传出了淡淡的苦味飘入鼻中。
吴月碧吁出了一口气,喃喃道:“真苦啊。”然后她微微眯起了双眸,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年母亲患病离世,父亲为了生计不得不参加参军,还是小女孩的吴月碧挥着手,忍住眼泪送两位最亲的人远行。
在这之后,吴月碧成为了吴家唯一的人,每当独自一人时,总会觉得天空很暗,这些天来要不是街坊邻居的帮衬,吴月碧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独自坚强,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但实际上,这样的做法已经表明吴月碧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然后,孙乾出现了,在吴家大宅门口那原本臭水沟上的小桥上,傻傻呆呆的笑着,向她挥着手。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只觉得心跳的好快,她需要人陪,他也需要人陪。她需要安全感,他需要在无聊的生活中打时间。
所以,两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但现在看来,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互相需要。仅此而已,就像卖猪肉的人需要吃肉的人,卖肉的人挣了银子,买肉的人满足了口舌之欲。
他们从未真正的看透过对方,他从不知道她的坚强,她甚至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活。她也不懂他的残忍,不懂他为何要让自己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或许,自古以来最可怕的东西一直不是外物,而是人心?
思绪渐渐飘远,脚步声响起。
吴大雄捧着缺了茬的老旧瓷碗来到了吴月碧面前,然后拍了拍头道:“我去给你找糖块。”
“不用了爹。”吴月碧接过瓷碗。狠狠的一饮而尽。
吴大雄坐在了床头,轻轻的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信誓旦旦的道:“闺女,以后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刀哥呢?自从醒了就没看过他。”
“他啊,去京城了。”
吴月碧沉默了片刻,明白吴大雄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然后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张开了双臂。
吴大雄将自己的胸怀留给了自己的闺女,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老泪纵横。
“明天我就去写信,告诉大将军这边军儿我不当了,退伍的银子爱给不给。”
“爹,大将军万一不批怎么办。”
吴大雄将吴月碧紧紧的抱住,道:“反正老子就是不干了,管他是谁。”
吴月碧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转瞬泪水断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吴大雄的胸口处。湿了衣衫前襟,湿了吴大雄的心。
…………
…………
官道中的月光照亮了周边随风摇曳的芦苇,出一连串的‘沙沙’声响。
张小刀的神色依旧平静,平静的有些冷酷。
在他的来路后方是一条看起来极为深刻的线,那是刀拖地面造成的。在那条线的尽头是自然是握在手中的落雪长刀。
侍卫们迅亮出武器,没有惊慌,没有失措,沉默的应对这个看起来极为强大的敌人。
坐在马车上的孙乾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害怕’他为这种害怕感到羞愧,因为十三叔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会被伤害?
十三叔没有抽出那把似乎随时都做好了充足准备的长剑,而是看着张小刀表情渐渐凝重了下来。
短暂的安静之后,孙乾终于打破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开口问道:“你怎么敢来?”
张小刀看了一眼孙乾,问道:“我不是太理解你的行为,所以追来问问你。”
“你想问什么?”
“吴月碧即便怀了身孕,你有亲事在身,但还是有很多可以和平解决,对大家都好方式,为什么选择最极端的这种?”
所有人微微木讷,有些不知情的侍卫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十三叔回过了头,看了看孙乾,却仍旧没有开口。
孙乾簇了簇眉头,回答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和平解决,万一她对我死缠烂打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我不允许老太爷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只有这样做最为干脆。”
“干脆是够了,但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有什么后果?你有证据,还是你抓到了那个废物,想去衙门用唐律惩罚我?”
说着,孙乾轻蔑的笑了起来,道:“前一句是开玩笑的,看你提刀而来,便知道你想替天行道啊,大侠啊,真他妈逗‘逼’。”
张小刀面对如此嘲笑神色依旧平静,轻声道:“从来没有什么替天行道的想法,如果你动的是别人我也不会多管闲事,问题是你动了吴大雄的闺女,这便是不对的,是不行的。”
孙乾懒得与张小刀继续废话,他坚信十三叔可以完胜张小刀,狰狞的笑了笑,道:“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咬你?”张小刀不屑道:“我嫌埋汰。”
“呵呵,咬文嚼字的,有能耐今天就杀了我,我到是想看看,是你为此付出了代价。还是我。”
张小刀郑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应道:“好,我来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