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见月皎气冲冲地出门,走到纤绵跟前,捅了捅炭盆,嘟囔了一句,“夫人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人都走了还闹个什么劲?”
纤绵用食指敲着桌案,虽然拒绝了月皎,但纤绵心里明白,这件事自己不可不理会了,至少要去问个明白,西齐的军队都到了雪狼谷,也就是距离逍遥城的西门不到百里的距离了,这大约是逍遥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舞文派勇猛的月朗前去,大约也是希望能在更近之前挫一挫敌军的锐气,可如若月朗输了,不仅仅是受伤丢命的问题,西齐一定士气大增,一鼓作气之下,只怕逍遥城会坚守不住。
其实,纤绵也说了谎话,西齐山地居多,雪狼谷那样地势险要的地方,自然是常在那里生存的西齐人更加熟识,而相比而言,逍遥城的马匹都是平地上长大的,自然是稍有劣势。可是这些纤绵都不能如实告知,她害怕月皎知道后情绪波动,从而煽动其他士兵的家人也跟风,冲动行事。
但现在并不是选择舍弃谁的时候,更何况舍弃的是对于逍遥城举足轻重的司空家的人,舞文应该还是有后招的吧。可是纤绵痛恨自己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状态,她必须去和舞文谈一谈,但舞文八成不会和自己谈。
纤绵放在桌案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头,用整个拳头一声声有力地叩着桌案,心生一计,“忍冬,让雪青拿弓箭来。”
忍冬挠了挠头,急忙阻止,“夫人,您这样的身子拿弓箭做什么?”
纤绵挑眉,拍了拍忍冬的肩膀,笑了笑,安抚道。“这个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有用就是,去让雪青拿过来吧。”
忍冬看了看纤绵圆滚滚的肚子,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雪青很快抱着箭筒进来,还没等行礼,纤绵就直接拍了拍雪青的肩膀,撑着腰,昂首挺胸,“走,砸场子去。”
雪青瞪圆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啊?”
纤绵对雪青勾勾手指。慢慢跨过门槛,奔着议事厅而去。
正巧舞文,王不留行以及几个的言官从议事厅出来,纤绵抱着肩膀站在舞文面前,“是不是应该将议事的内容知会我这个城主大夫人一声呢?”
舞文躬身行礼。一本正经道,“桐大夫人,舞文明白您的担心,但现下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需要您出面的地步,我们这些下臣做就好。”
纤绵就知道他会这么冠冕堂皇地说,所以她环顾四周,笑了笑。“你们这些下臣?嗯,看来你们都是不把我当成大夫人的。”
舞文之后的人都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下臣不敢。”
纤绵没有说话,向雪青伸了伸手。雪青将箭筒和弓交到纤绵手中,纤绵搭弦拉弓。看了看房檐上积着的厚厚的雪,抿唇一笑,松开拉弦的手,箭飞快地破空而去,箭尾划过积雪的边沿。无力地停留在房顶。
众位看了看那纹丝未动的积雪,摇了摇头。
纤绵只是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房檐,打了个响指。
积雪瞬间轰然落下,各位言官不由得惊叫出声。
纤绵放下弓,偏偏头,不悲不喜地述说道,“雪狼谷上若有这么一个人,月朗带的那个小队就全军覆没了,而且我怀疑,这个人已经站在那里蓄势待发了。”
舞文吃惊地看着,随即恭顺地拱手行礼,“夫人所言甚是,下臣也是为难此事,敢问以夫人之见,现下该如何?”
纤绵笑了笑,摸了摸下巴,道,“先发制人,反正那山上的积雪早晚会落下,不如就让我们下手,我记得有指挥用的牛角号,正好能派上用场。不过,一定要在这个‘先’字上,不然,我们只能给月朗收尸了。”
纤绵本以为只要夺得先机,他们一定可以暂时压制住西齐进攻的步伐,却不想她说出这个计策的第二天,雪狼谷就发生了雪崩,而且位置正好是在月朗他们走过去的路上。消息全部切断,所有将士下落不明,包括月朗。
闻讯的士兵家人堵在城主府的正门,央求舞文派兵去搜寻。
纤绵担心月皎知道之后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在府内下了令,谁也不许告诉月皎这件事。但另一方面,纤绵单独找了舞文询问了具体的情况。
舞文难得如此面色凝重,他咬了半天唇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纤绵知道舞文的自责,但这不是现下应该做的事情,“我刚刚告诉你计策,另一边就实行了,这不是巧合吧?”
舞文闻言,眉头更紧,“就因为不是巧合,下臣才不知道该如何做。细作是谁,如何传递的消息,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还不能一一仔细调查,扰乱军心。”
纤绵用手指抵着下颚,微微颔首,“你说的对,但是此事也不能放任不管,至少将嫌疑控制在几人之内,让他们做些不着边际的活。”
舞文点了点头,凛然地说道,“我已将上次议事人员的名单交给我的手下,让他们分别监视。”
纤绵蹙眉刚要问什么,月皎疯了一般地冲了过来,质问道,“月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