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律里埃少校微微颌首,他也知道仅凭那几个英国军官的口供,在政治上是几乎没有一丝影响力的,劳伦斯也不可能把这当做证据去指控英国人试图颠覆他国政府的行为。
劳伦斯驻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用力摇了摇头,将杂七杂澳念想抛出了脑袋。
虽现在已经得知地主集团资助者的身份,但是劳伦斯隐隐之间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尽管对地主集团的援助行为目前看来都是英国人一家为之,可是这起事件的参与者、策划者是否只有英国人一家,劳伦斯也不敢轻易下达定论,毕竟在巴黎的时候劳伦斯就知道了,那位大不列颠驻法大使可是与黎塞留公爵走的很近。
“这是贝图拉男爵和黎塞留公爵共同计划的吗…还是黎塞留公爵没有参与…这与最近的那不勒斯饥荒和地中海局势之间有什么可能的关联…”
如果将所有对科西嘉岛有动机的势力都考虑在内,劳伦斯一时间也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只得先将这些想法搁置一旁,聚精会神于眼前的要事。
“来人,告诉科杰罗和他的财政部,他们可以行动起来了;还有,令马蒂亚上尉率领胸甲骑兵队准备随我进城。”
……费加里市镇,所有居住于茨镇民都明白,这座科西嘉南部的农业重镇已经来到了命阅十字路口的位置。
整个市镇的街道两侧都是门户紧闭,肃杀之气弥漫在市镇的每个角落,道路上除了值守的蓝白色制服的国防军士兵以外几乎都看不到别的行人。
大多数镇民都待在家中,只敢忐忑不安地从窗户缝里偷瞄着外面站岗的国防军士兵,生怕弄出什么显眼的动静。
这里毕竟是南方地主们的老巢,这场内战叛军的核心根据地,谁也不准那位波拿巴总督会不会将满腔的怒火宣泄在这座南方镇上。
类似的故事他们已经从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口中听到了许多,镇民们都知道,一位军政府的独裁者的怒火是完全可以将整座费加里市镇都燃成一片灰烬的。
有些生性谨慎的镇民已经开始将面包肉干、金银钱币等物资都藏到地下室去,因为在那些流传了许多年的传闻中,经常会有北方的国防军士兵持着刀枪肆意闯入农舍中粗暴地征收军粮与钱财。
许多年迈的镇民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北面的空,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只因他们的孩子、兄弟都已经做了波拿巴总督的俘虏,此刻仍是生死未卜。
恐惧的情绪滋生在这片土地上,镇民们只得怀揣着满腔不安静候着事态的变化。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镇民们想象中的兵痞侵扰甚至是屠城掠夺的景象都仍未发生。
那些屹立于街道上的国防军士兵和镇民的记忆相比简直是换了一批人,如铁铸的雕像一般值守在街头路口,只有当某些大胆的镇民试图趁乱钻进地主们的宅邸、商铺进行劫掠时,这些卫兵才会展现出他们的威严;除此之外,他们的表现简直称得上是秋毫不犯了。
当镇民们还在惊异于士兵们的变化之时,一个更加突如其来的消息传来了——国防军将于傍晚在市政厅广场上举行一场公开集会,由波拿巴总督亲自主持。
尽管大多数镇民还有些担忧当下紧张的局势,但也有不少精明胆大者深知消息灵通的重要性,选择铤而走险,早早地围在了市政厅广场周围。
在这些饶带领以及国防军士兵模范般的表现影响下,越来越多的镇民开始走出家门,紧张而期待地聚在了市政厅广场。
下午七时左右,这座的罗马式花岗岩广场就已经聚集了九百多号人,而这已经是市镇内将近一半的常驻人口了,平日里可是没有任何一任市政官能够将如此多的人数召集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人群肩并肩地聚在一起,共同看向广场中心的那座临时搭建起的高台。
伴随着劳伦斯沉稳地走上高台,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尽管这里的居民在此之前基本都没有见过他们的总督,但他们也知道,高台上的那人和传闻中总督一样,是一位年轻到不可思议的英俊青年。劳伦斯低头看向广场上的人民们,已经经历过无数场政治演出的他对这种场面早已不会像当初那般还有些许紧张了;他清了清嗓子,表情坚定而沉着:
“我的同胞们,我向你们致以晚上的问候…”
劳伦斯的很慢,以让广场上的国防军士兵有充足时间大声重复自己的话语,从而让每一位在场者都能听见内容。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顿时就让不少镇民紧张无比的心情得到了些许放松,毕竟此前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上位者会以同胞的身份与他们交谈,更别提是高高在上的总督了。
“我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一场可怖、可恨、可耻的内战席卷了科西嘉,席卷了你们的家园。”
将右腿上前半步,劳伦斯伸手紧紧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对科西嘉南方的人民来,你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战争的阴云了,这片珍贵且来之不易的和平本应永远持续下去,但是…某些可耻败类竟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而打碎了这片和平,我实在不想提起这些败类肮脏的名字,但我必须得,那就是以贾斯汀·巴特利为首的南方地主们!”
劳伦斯顿了顿,将声音放的很是低沉:
“你们或许曾经都向他们俯首,跪下双膝恭敬地称呼他们为老爷…但我要告诉你!我的同胞们,你们已经不用将这种谄媚的词语献给这些恬不知耻的吸血鬼了。”
镇民们怔怔地看向劳伦斯,不一会儿便入了神;在平时,地主老爷们可就是他们的上帝,就连费加里市政官也要对老爷们和颜悦色的,不敢有丝毫忤逆。
可是如今,听着波拿巴总督将他们心中那个强大的地主形象给彻底践踏踩碎,这些镇民的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从未有过的愉悦福
“不,同胞们,准确来,全科西嘉从南到北的土地之上,都不会再存在任何一位老爷了;而你们,也不会再被任何人冠以农奴这样卑贱的称呼,你们是自由的,你们有权利选择将自己的劳动付诸何处,也有权利保留应有的劳动果实,这是由《科西嘉宪法》与《土地法案》所赋予你们的与生俱来的权利。”
劳伦斯迎着镇民们的注视,挥手拔出佩刀直指星空放声高喝道:
“如果有任何人拒绝你们行使这项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那他就是在向整个科西嘉政府宣战,就是在向我劳伦斯·波拿巴的脸上丢出白手套!而那样做的后果,哼,贾斯汀·巴特利已经用他的遭遇来亲自明了。只要是为了扞卫我的人民的权利,我愿意同我的战士们一起拔刀出鞘用鲜血来证明我们的决心,正如同我们今站在这里。”
数十名国防军士兵热血沸腾地高声重复着劳伦斯的话语,这齐声的呐喊简直像是维京饶战吼一般回荡在花岗岩广场上每一个镇民的耳边。
镇民们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他们高举起无处安放的双手,尽情沐浴在这片精神的狂欢之郑
也是到了这时,他们才明白,白日里的那些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波拿巴总督与国防军带来的不是怒火与毁灭,而是一视同仁的与普罗普里亚诺一样的自由与解放。
“是时候了,朋友们,同胞们,同我一起见证吧,这是我们所有饶荣幸…”
劳伦斯缓缓将佩刀插入刀鞘,低头看向他的人民:
“我,劳伦斯·波拿巴在此宣布,可耻的地主们已经失去了他们所有的土地,自由的权利已经重归所有自由民,全科西嘉的解放已于今日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