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皇上一直呆在永宁宫中,谁人也不理,至于朝政,按照他的旨意由两位皇子监国,各负责一半。
皇宫外廷的文华殿、文渊阁分别整理了出来,作为两位皇子会见朝臣之所。
原本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此时一下子出了两个头脑,弄得群臣们苦不堪言,无所适从。
这首先到哪一家去上朝就是个问题,这六部的官员自然好分,归哪位皇子管就去哪位皇子那里,还有一些不属于六部的官员可犯了愁,去这家就得罪那家,去那家就得罪这家。
每个人都巴不得学会传说中的分身之法,迫于无奈之下,他们想了许多令人捧腹的办法,有的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有的两个人商量好了,轮着来,每人来上一个星期的,然后互通消息;有的部门联合起来一商量,干脆由当头的分工吧,一部分去这家,一部分去那家,然后回来,再商量着办;还有的看到两位皇子对谁去哪家并不在意,也不点名,干脆偷懒哪家也不去了,这家问起来就说在那家,那家问起来就说在这家;还有的上午在这家,下午就跑去那家,也有一个时辰就换的,幸好文华殿与文渊阁相距不远,否则还得配匹专用的马。
表面上看,重九对谁来谁不来,毫不在意,实际上他都一一的记在了心里,哪怕已方这边比朱祐樘那边少一个人,他都耿耿于怀。
当前最急最紧迫的事情,便是给万贵妃制丧,制丧的事归礼部负责,礼部归朱祐樘归,因此重九这个亲生儿子(名义上的)反而成了甩手大掌柜的,一切尽着朱祐樘安排,他只到时去灵上哭一阵子便算了。
这两人竞争比一个人当皇上也有好处,就是做任何一件事都很用心,因为旁边有人在比着,若不用心,有很大的可能连这半壁江山都失去了解。
不得不说,这丧事朱祐樘是下了功夫的,重九曾发动手下给他挑毛病,以做为攻击他的借口,结果竟然没有人能挑出毛病来,当然一些小毛病是在所难免的,但却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大毛病,令重九颇为丧气。
当官当然有当官的好处,那好处就是有人送礼、有人请吃、有人奉承、有人讨好。
只不过此时,这几项好处在重九看来都是受罪。
先说有人请吃,这重九头一天坐上文华殿,桌上请吃的帖子便放了厚厚的一摞,摞的快赶紧上重九高了。
这最上头一份就是阁老万安的,第二份是阁老尹直的,第三份是阁老彭华的。
他的辞藻极其华丽,语句极为恭顺,有的还隐晦的点出了去的话有什么好处,比如彭华就暗示他新得了白云观的一粒仙丹,具有那个功能,你懂的。
重九却重重的一掌拍在了那一摞请帖上,这表面上是请吃饭,实质上是要强逼自己站队,自己却哪一家,肯定被下面传着自己是支持哪一派的!
身上贴了标签,以后的协调工作还如何开展?
重九前世就是都察右史,再加上在广州当主薄,当知府,官场上也打滚了不少年头,官场体会之深不逊于任何人,岂能看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不去,不去。。。现在是贵妃服丧期间,岂能饮宴?”
他正庆幸有这么个理由可以利用,万安却亲自来请了,他的礼节周全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语调也恭顺温柔的象绵羊,说的话却让重九心惊肉跳:“听说最近雪捕头的身体。。。那个。。。不太好?”
“我去,现在就走,”重九咬咬牙,在心里暗骂,“老狐狸,跟我斗,总有一天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重九特意要求万安,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结果,这万安摆了极大的排场,引的满街人侧目,到了府前还鸣炮二十一响,又悄悄放出风去,让家人到处宣扬:“大皇子来我家吃饭了,大皇子来我家吃饭了。。。大喜啊,大喜啊。。。”
把重九只气的七窍生烟。
万安家重九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是以门生的身份来拜见恩师,当时就觉的万府金碧辉煌,与皇宫相比,也不多相让。
此次进来,这府弟显然又新装修过了,更是豪华的过份,宴会大厅的正中摆着一座红通通的千年珊瑚,照的整个大厅红通通的,充满喜庆。
在重九的记忆中,连西晋巨富石祟都没有这么夸张。
大厅的正北则是一座真人大小的孔子象,通体白玉制成,闪闪放光。
再看那菜肴,连满汉全席也甘拜下风。
在座的都是万安一系的高官巨贾,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个一脸的大胡子(那时候以胡子为美),一个个大肚子,这里边就数重九没有胡子,没有肚子。
重九不想吃这饭,讨厌这些人,却不得不陪着笑吃,重九不是冲动的少年了,知道表面上看这些人一个个相貌不扬,也没有什么出奇,但能坐上今天这个位子,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很有一套,自己以后还要依靠他们,若是全得罪了,恐怕用不了三天就得下台,更何况,自己有把柄在万安手里握着,也不能不给万安面子。
这种场合就是互相吹捧的场合,这些人一致的吹捧重九能文能武,文可治国,武可定邦,吹打败李胡子全是重九一个人的功劳,重九一出,三十万叛军望风而逃,李胡子直接扔掉大锤跪在重九脚下乞求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