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坐候了一阵,陈妖精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就睡了过去,然后就好像是因为做了一个恶梦,还是因为真的警觉到了些什么可怕的事而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就看见王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可登时恼火了。
他原本是个珍惜生命,不易瞌睡的人。沈虎沈老大告诉过他:太多睡眠是一种堕落,愈睡便愈堕落。一个人睡眠时间愈多,活的时间便愈少。人所估计的总比实际需要的睡眠更长得多,而又错以为睡得多便寿命较长、活得较好、身体较健康,其实这都是没有根据的。有的人,一天睡两三小时,便已足够;有些人,两三天睡一觉,就已太多。爱睡的人通常都不是勤奋的人,他们在清醒的时间也不见得会专心努力工作,而他们唯一可以不睡的时间都只为了玩乐。
一个人心无大志、失望受挫的时候,反而容易长胖,因为在心理上要多照顾自己一些,作为弥补,所以一定多吃多睡,所以肥胖绝对是一种病态。
陈妖精喜欢吃饭。他特别爱米饭,就像前世他放火烧了大家整个乡的稻田或那里的米仓似的,今世要逐粒逐粒、逐碗逐碗地鲸吞细嚼米饭,以作补偿,以显报应。他饭吃得多,又爱困,自然就比较容易发胖。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少睡一些,多做些事,他用软尺量过自己的腰围,才二十余岁就三十六寸以上的腰围,使他实在也不敢自我恭维。
幸好他也是工作狂,成天把工作当做娱乐,他相信“挨”,挨或者“熬”,而成功是要“挨”出来的,出头是靠“熬”出来的。
在王庚面前,他更不想瞌睡。
因为睡去是一种示弱。
他诚不愿在一个他认为的“懦夫”面前示弱。
可是却不知怎的,自从他跟王庚在“老林寺”一役后,脑里老是混混沌沌,心里总浑浑噩噩,慵慵懒懒的,很爱困觉,但一合起眼皮,就会梦到一个脸上有疤的甜美女子。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时常地梦见“小魔女”但他常困。常想念她。常梦见她……以至他分不大清楚:究竟是因为常睡而常遇见她,还是因为他要常遇见她而常常困着。
不过,他倒很讨厌自己:在这重要而重大的关头,居然睡着了。
虽然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即能警省,但在这要害关头居然还有失神现象,他已觉得是奇耻大辱了。
不过这一次他做的是噩梦,并没有梦到小魔女,因而使他更是烦躁了。
所以他凶凶地问了回去:“你看什么?”
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累的时候、睡的时候望着他。
自从“老林寺”一役后,王庚曾给李四踢伤了额,重伤仍未痊愈,能活过来已算奇迹,脸上不知哪根筋可能给踹坏了,脸歪歪嘴斜斜的,身体兀自常发出臭味,头发也日见焦黄稀疏,成天有这样一副不该笑时的惨兮兮笑容,陈妖精也怀疑他在笑时是不是真的在笑,在看东西时是不是真的在看。
王庚好像一直在等他醒来,但又一直没敢惊扰他……他知道陈妖精既看不起他,也讨厌他,更未原谅他。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王庚把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
陈妖精装得毫不重视地问。
“这儿好像没事,但外面的人,作了很大的调动,如果我没有弄错,他们正在布阵。”
“布阵?对付我们用得着那么大阵仗?”
“不需要。”
陈妖精的怀疑是出自于“自量”。
王庚的回答更是“实在”。
这样一来,两人的话就能更快速地接近主题:“你是说……外面楼子里人手的调动,不是为了我们?”
王庚神色凝重地点头,但脸上依然不改那诡异的笑容。
大堂内才几根大火把猎猎晃动,以致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二人脸上不住跃动,看去更是诡幻妖异无与伦比。
陈妖精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对付我们,只要唐奥运出手便可以了,用不着那么劳师动众。”
“就算唐老二不出手,他手上不管是郭山凤还是‘吉祥如意’,对付我们也绰绰有余。”
“那么,他们不是为了我们,但又在我们进入楼子里之后才调动主力,莫非是……”
他说到这里,住了嘴,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为了他们,还会为了谁?
“所以不管是发生什么事,”陈妖精马上作出了反应和推论:“都不要惊动毛三哥。”
这次王庚摇首。
脸上依然带着那半个诡笑。
陈妖精一脸不高兴:“为什么,难道要毛三哥来送死吗!”
“你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进来的?”
“柴姑娘?!”
“对。”王庚惨笑道,“假使我们能为了她而自甘送羊入虎口,要是她有难,毛老三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柴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何等之重,而且她也是柴少云的义妹,更是柴老先生的独女……”
陈妖精悚然一惊。
此惊自是非同小可。
“这样说来,柴依琳岂不是……”
他抬头上望。
楼顶层留白轩灯火依然温暖,然而柴依琳却是不是已陷险境之中?
他再拧头望向王庚。
王庚笑意更诡,眼神里有比夜色更深更重更黑的隐忧。
这时候,在顶楼里的唐奥运,已决定要尽情蹂躏这一朵娇艳的鲜花,但他一时犹未决定:到底要灭了灯痛痛快快地干.她一番,还是让灯亮着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享受这个女子,以致日后能记得每个y辱一个美丽纯洁女子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