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筃一大清早就换好衣裳、告别婆母,带着媛姐儿一同出了二门儿上马车。
京中安生之后,白錾归家后便吩咐再开学堂。别的事情都犹可,慢慢收拾着便罢了,可家学一事万不能拖沓,家中的几个孩子也都早早收拾好,一大清早便去学里的小院儿了。
坐在车里,看着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刀砍火烧的景象,韩筃不由得在心中轻叹一声——自古夺嫡一事,每回都是带着血雨腥风的,只差在死的人多少罢了。
车子没多会儿就到了韩家门口儿,人刚下去,姜氏就迎到了车前。韩筃还没站稳呢,就被她一把拉住了手,一边细看她的脸,一边长长的松了口气。
上下看了看,姜氏方点头叹道:“真正看见了人,这才放心。”说着,又让奶娘把媛姐儿抱了过来,自己亲接了过去,一边哄着一边叹道,“顺哥儿呢?我那外孙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韩筃笑着往里扶着姜氏,边走边道:“他今日上学呢,等过两天他父亲的休沐到了,让他们父子单另过来。”
一行人回到了姜氏正屋,分别落坐后,几个媳妇找着由头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韩筃母女二人。
姜氏又拿起了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叹道:“老了老了,这心呐,就跟以前大不一样了。那阵子,家里虽有你大哥二哥你三妹四妹在,可一个是你,一个是你父亲,都不在家不说,更连半点儿动消息都听不见!那几日这心成日家的碰碰直跳,只恨不得自己赶紧开门派人过去问个明白才好。”
韩筃只得宽慰道:“如今已经好了,皇上回京了,五皇子的太子之位也定了,只等他们出城去拿位那位、再让五皇子把立太子的礼全了,之后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
姜氏也点了点头,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叹了声:“那位的胆子,可一点儿也不像圣上的。”
圣上就算当年还没当皇上的时候,也不是个有多大胆子的人,不过是自家母亲争气、其余兄弟都不争气,让他捡了果子罢了。
韩筃低声问道:“五皇子妃已经走了?”太子之位皇上虽已经定下来了,但礼还没行,如今还是管韩筣叫着五皇子妃。
“接到宫里去了,你也知道,五皇子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砖瓦都剩不下什么了。皇上又要立他为太子,他们便先搬了回去,再过两个月,就能正经入住东宫了。”说着,姜氏又不由得失笑道,“真真没想到,你三妹妹竟能有这份福气。”
韩筣虽是仗着继弦的便宜,才能嫁给五皇子,可谁能想到,她入了五皇府后跟五皇子情投意合不说,还接连生了三个孩子。连皇上太后那里除了出身都挑不出她什么来,只要入宫后别出什么差错,将来的皇后怕是跑不了了。
韩筃点了点头,默不做声。她这些日子没能亲见着韩筣,不知她可又像当年似的担心将来的日子?为后之人,可跟做□□子不同……罢了,只能说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了。
母女俩人说着体己的话儿,外头两个嫂子没多时便收拾出了一桌饭菜来,亲把姑奶奶请上了席,又插科打诨的逗姜氏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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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朝来,白安珩擦了擦帽子里面憋闷出来的汗水。别看才刚进二月份,天气不热不说,且还有些倒春寒,可堂上实在是寒风四起,闹得人一头一头的冷汗直往外冒啊……
皇上似是被大皇子气着了,沉着张脸孔,圣旨一道道的下,但凡以往跟大皇子有所牵扯的,统统或被拿下、或被查询,总之,没几个能跑的了的。
众人心知这是皇上自己伤透了心,才会如此。且大皇子这会儿逃逸在外,更让皇上有气没处撒。若大皇子被拿下了,皇上骂上一通、最多拿着什么打他一顿出气也就罢了。毕竟——当日大皇子入宫逼宫,也只是想压着皇上把太子之位传给他,并没真打算要杀弟弑父。
可现在他人不在,就不由得皇上越想越多,指不定脑子转到了哪儿,大皇子身上那脏水就别惦记着能洗清了。
“……把老七压回敬王爷府,派禁军圈起来,终身不得出府!他那儿子呢?朕记得他人还在江南?也一并……”皇上在上头一边咳嗽一边黑着脸吩咐。
这会儿朝会已散,只在皇上的西阁间儿里还有一些重臣正同皇上商议事情。
见皇上这会儿气不顺,众人只敢低头唯唯应声,却不敢多说什么。
五皇子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跪到地上,轻声劝道:“父亲,王叔不过一时糊涂。且这回的事情,敬王妃得知王叔行事似有不妥,特特留王叔在府上,王叔并没出府做下什么事情。外头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原本依附在王叔身边人私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