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的话,我们绝对不能被他们给忽悠瘸了。”王美玲叹气说道,“……真是的,如果什么都要追求道德完美的话,咱们的日子早就已经没法过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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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十七世纪,法国的黎赛留宰相就有过名言:“在道义上绝对正确的事情,在政治上却未必正确。”一旦道德标准取代了现实考量,成为了政治家决策的基准,那么也就意味着政治决策机制的彻底僵化,统治阶层将会丧失应对现实变化的调整能力,只能无视实际问题而空谈道德。可是实际问题不会因为你的道德高调而自行消失,只会因为不做处置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乃至于最后彻底恶化到完全无法收拾的地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搞改革开放的时候,就有一大票老革命表示不能接受,认为搞改革开放根本就是投降和背叛,就算能赚到一点钱,但代价却是道德败坏、思想腐化、民风堕落,乃至于执政根基动摇,严重地得不偿失——看到当年那些好不容易被自己驱逐到了海外的反动资本家,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爱国侨胞”卷土重来,还被地方政府当成祖宗一样的伺候……求曾经浴血奋战的革命前辈们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好吧,其实改革开放之初很多反对派的忧虑和指责,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之中,都被证明并非是杞人忧天。但是,没有办法,哪怕改革开放的副作用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让老前辈的心理阴影面积暴增,在当时的形势下,都必须坚定不移地搞下去,否则后果只会更加严重……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世界工厂诞生。
然而,站在道德的高度上批判别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搞道德绑架这一套。结果在中国和全世界很多国家的知识界,都逐渐出现了一种非常精神分裂的现象,就是把什么问题都泛道德化,以圣人的标准要求民众和政府,然后就可以把一切都贬低得一无是处,以此来赢得内心的优越感。
而且,往往越是缺德的家伙,就越是喜欢强调道德,明明都已经是黑木耳老流氓了,偏偏还要假装成天使,更缺德的是还要强迫别人承认自己是天使——于是道德风尚没提高,说假话的水平却是与日俱增。最可怕的是到头来没骗倒别人,却把自己给忽悠傻了,或者说是假装自己真的已经把别人忽悠傻了,可以打着道德的旗号强迫别人奉献,但其实大家一点都不傻,只是某些组织的公信力被刷得清零了。
还有社会主义原则么……说真的,当年的各种原则,如今还有多少是能够遵守下去的?大资本家早就已经回来了,大导演和大明星都是欧美国籍的,各种曾经能让老前辈们气得吐血的事情,如今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年国家搞股票市场的时候,很多人都无法接受,觉得天都要塌了,但现在谁还敢封掉证交所?当年把动漫和游戏视为洪水猛兽,资本主义的精神毒素,后来却要面对动漫和游戏市场几乎彻底沦陷的窘境。说句实在话,这世上有些看着不太好的东西,光靠堵是堵不住的,颁布一大堆禁令又封不住国门的结果,就是把市场主导权拱手让人。澳门比香港还小得多呢,为什么当年国家不能搞垮掉澳门的全部赌场,再把失业的澳门人弄进血汗工厂?因为等到国家慢慢地富起来了之后,总归会有人想要玩赌钱的,与其让他们跑到国外或者赌船上去给外国佬送钱,还不如留个口子让他们在澳门赌,好歹是肉烂在自家锅里。
当然,后来的澳门也在从博彩业转型搞多样化,企图建设综合性旅游城市,但这并非出于什么道德洁癖上的考虑,而是因为如果一座城市的支柱产业太单一,会导致很大的经济风险,就像全靠石油吃饭、油田枯竭后百业凋敝化为鬼城的玉门市一样。在正常情况下,不管再怎么转型,澳门都不会自己把博彩业这个招牌给禁了——除非国家决定不管基本法也不管澳门的社会稳定,直接用蛮力在澳门强行推行禁赌令。
同理,不管再怎么提倡道德风尚,如今的社会已经是笑贫不笑娼,大学校园里就到处都有风流男女****这个现实是无法更改的。妄想让整个国家的社会氛围回到建国初期,那就是脱离实际和教条主义,这个跟国力强弱是无关的。让整个国家的风俗业合法化,固然是错误的,违反社会主义精神的,所以在内地要扫黄。但另一方面,留一个小口子试试看,也是非常合理的。眼下正好有香港特区这个现成的资本主义试验田,当然可以用一下——在香港特区强制推行社会主义价值观,似乎才是真正的政治不正确。
特区是什么意思?就是把一些在内地不好搞、有风险的东西丢过去,试试看后果怎样再说啊!改革开放之初划分经济特区,还真以为一定是好事?其实就是试验田,最后真正会搞成啥样,当年有谁敢打包票?当然,试验肯定会有成功也有失败,一旦出了严重问题,肯定就得赶快掉头退回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粉饰太平。但如果连试验都不敢试验,死抱着教条不放手,一点变通精神都没有,那么这个国家肯定是完了。
更何况,在因为一系列的作死和霉运,陆续丢光了金融、贸易和港口优势之后,香港特区相比大陆还剩下什么优势呢?论大学的入学率和教育水平,如今的香港还不如大陆沿海地区呢。算来算去,好像也就只剩下一个风俗业合法的制度优势了,万般无奈之下靠这个来振兴经济,实在是很自然的选择——你不让香港继续合法地搞风俗业,中国老百姓就会跑到泰国和日本去玩,或者搞各种地下会所,结果反而更乱。
当然,为了避免脏手,国营风俗业这么掉节操的玩意儿自然是不能搞的,但只要给兽耳娘塞一张绿卡再弄到香港,然后私下里稍微吹吹风,再授意香港特区政府出台一个含糊的政策,接下来哪里还用得着官方插手?马上就有无数的夜总会老板、旅游公司经理和娱乐业星探纷至沓来,竞相出价,什么方案都做得出来:全世界哪个国家的风俗业是要靠国营的?就算是泰国政府,也不会去管如何阉男人炮制人妖的啊!
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当初建立的时候,内华达州也只是丢掉节操颁布了一条开放赌禁的法律条文而已,可没有亲自去办什么国营赌城——只要法律上的口子一开,后面的事情就全都变得水到渠成了。
而且,香港的风俗业一直都是合法的,只不过没有自己的“特色品牌”,难以像泰国的芭提雅那样做强做大而已——现在特色品牌不是来了么?香港的风俗业和娱乐业得到了兽耳娘这个特色品牌,就能做大做强,餐厅、酒店、超市、影视、旅游等等一条龙全盘激活,香港人就有工作了,社会也就安稳了。
当然,后遗症肯定是有的,而且很严重。但问题是,香港经济都已经是彻底死水一潭了,谁还管得上那么多?就好像在日本这种人口稠密、地震频繁的岛国搞核电必然意味着高风险,一旦出了事故就会不堪设想。但即便如此,面对着本土资源匮乏,能源全靠进口的窘境,当年的日本政府不搞核电还能怎么办?
“……所以,面对道德绑架,最好的对策就是厚颜无耻。不是骂咱们是中帝国主义吗?那就真正拿出帝国主义的范儿来!连贩奴屠杀和炮舰外交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没做过,算什么帝国主义啊?”
马主任如此跟王美玲说道,而王美玲在点头称是之余,也不由得微微有些汗颜——就算是比贩奴和屠杀都要更恐怖的事情,她儿子似乎都已经在异世界做过不少了,真是帝国主义得不能再帝国主义。
不不不,应该说,就算是用帝国主义这个词语,也不足以形容某些专业穿越者们的可怕破坏力了……
“……当时我们就直接跟上头摊牌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如果硬要受制于道德绑架,拘泥于虚名,不让香港变成泰国的芭提雅,依靠风俗业重振经济。那么等到时空门消失、军管结束之后,香港就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会变成底特律那样的犯罪之都,市民都去当古惑仔,整天打打杀杀玩枪战。至于走私贩卖毒品、器官和人口,估计也是少不了的事……而中央那边也还算是明白事理,认为让香港变成芭提雅,至少比变成底特律来得强一点儿,所以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不过还留了一个小尾巴需要解决。”
马主任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说,“……那就是阿尔努斯市的法律地位问题——如果阿尔努斯市直属中央的话,就会有一个姓‘资’还是姓‘社’的老问题。如果划入香港特区,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执行资本主义制度,并且合法利用异界人力资源,发展包括风俗业在内的第三产业来增加收入了……”
“……嗯,大致上明白了,反正就是换个牌子的事儿,上面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只要……”
王美玲点了点头,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办公电脑里的自动公务系统,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等下,我看看,呃……是李维同志从伊塔黎卡城发来的电子邮件,说是有一名使者打着索沙尔皇帝的旗号来到他那边,还给我们送来了一封劝降信……需要他马上传送一份影印件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