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太子孙泰昌又发怒了。
一个漂亮优雅的瓷瓶划过虚空,哗啦一声落在门口,碎成七八块,随时而来的是他的咆哮:“没用的蠢货,过了这么久,老四怎么还不见起色?”
若不是这近一个月养成的一点点休养,孙泰昌简直要把朱御医踹出四皇子的寝室。
“太子,恕卑职无能,但,”朱御医匍匐在地,声音微颤,先帝脾气暴躁,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担心这位新任太子突然展现出其父的脾性,稍有不顺便以杖责罚之,不禁胆战心惊却又不能不详说,“卑职开出的方子确乃调神养息良方,卑职实在不知何处出了错。太子,是否、是否请丁院长来瞧一瞧?”
丁院长,名至儒,乃御医院的院长,三年前开始,他只为先帝看病了。
“太子,雪公主在门外求见。”恰在这时,有位年轻公公小跑进屋,恭声道。
孙泰昌轻呼一声啊,气得通红的脸庞霎时露出些许惊喜,连忙跨步迎至门口。孙银雪身着一袭雪白狐裘,英姿飒爽,见太子出现了,马山欠身一礼:“银雪见过太子。”
“皇姐,快快请起。”孙泰昌跨出房间,亲自将孙银雪扶起。随后,太子拉着她的手,面色忧虑的步入四皇子寝室,行至榻前,道:“皇姐,你认识的江湖异士多,可否请他们进皇城为老四看病?”
“太子,这万万不可。”说话的是太子身边的随行公公,即春景殿总管苏晓杰,毕恭毕敬解释道,“太子,江湖上人确有不少能人异士,但他们对朝廷并非忠心效力之人,岂能轻易相信?万一引狼入室,恐有不妥呀。”
“哼,我和皇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孙泰昌神色一正,颇有七分威严的呵斥道。
孙银雪缓声道:“太子,苏公公所言不假。此外,皇姐认识的几个人当中,医术一流者有之,可胜过丁院长的恐怕没有,不如先请丁院长为泰正诊诊脉。”
孙泰昌盯视孙银雪好长一会儿,看出他的皇姐难掩心中的憔悴,心中不由得微痛,想起陈传九之死,不过,眼下外人甚多,并不是谈论后者的良机。
“好吧,既然皇姐也这么说了,那么快请丁院长前来为泰正诊脉。”太子朗声吩咐了下去,马上有人应声而去,随即对朱御医肃然道,“朱御医,你且起身。若丁院长证实你开的方子无问题,本太子便不罚你,否则,据父皇留下的皇城戒律,杖责十下,罚你一个月月银。”
朱御医惶恐称是,微躬身退至一边。
不久,白衣老者丁至儒颤颤巍巍的走进四皇子寝宫明阳殿。此老个头不高,身材消瘦,腰背挺直,长脸长须,白发白眉,少说已有七十岁。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御医院学徒,其中一人拎着丁院长专属的药箱。
老者一脸和气,躬身行礼:“老朽丁至儒见过太子,雪公主。”
孙泰昌马上过去,让丁至儒起身并立即为四皇子诊脉。
孙泰正脸色红中带着三分白,昏睡中,眼皮不时起波澜,看样子这几天的调养并未见起色,难怪太子会对朱御医怒骂出声了。
静等片刻,丁至儒移开了搭在孙泰正左手腕的双指。在公主太子的热切注视下,丁至儒拱手道:“禀太子,公主,四皇子的身体无大恙,有些虚弱,脉象八分平稳两分燥乱,多半乃四皇子心魔未除的缘故。”身为御医院院长,他至始至终对孙泰正的情况掌握的很清楚,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自为他诊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