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另一边的胡同口拐出一个人来。
是林三。
他的身后还带着三个跟班,都是以前在东厂任职时的老下属。
赵靖忠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林三的动作这么快,为了踹死卢剑星兄弟三人,他让张英特意选在中午时分拿人,结果呢,还是给那个家伙赶上了。
“放手。”徐海一声大喝,过去一刀砍断禁锢住严府大门两个铜环的绳子。
旁边手扯铁链的锦衣卫缇骑怒目望去,徐海又是一声大喝:“东厂办事,谁敢乱动。”
前方缇骑面面相觑,回头一瞧张英面对年轻太监一脸怂样,很识趣地选择放手。
徐海赶紧走过去,解下钩在门环上的钩子,双手用力一推。
咯咯咯的响声中,大门开启,脸上沾染鲜血的卢剑星和靳一川从里面跑出来,后方沈炼连射几支弩箭逼退金刀门的人,拖着仅存的两名手下逃离院子。
严峻斌一看门外是手持刀剑的缇骑,再望望身边门客,自觉杀出去没便宜占,一时进退失据,踌躇不前。
卢剑星和靳一川从里面出来,抬头一瞧,看见前方站的人后呆住了。
“林……林公公,你不是……”
“我命大,没死成,让某些人失望了。”说话的同时,他瞄了对面胡同一眼,发现那顶轿子不见了。
卢剑星以为林跃在点他,躬身垂头说道:“林公公没事,对卢某来讲是大大的喜讯。”
这是实话,更是心里话,林三在的时候,即便魏忠贤把人贬去库房清盘物资,张英也不敢给他穿小鞋,然而林三一“死”,他就成了谁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就说刚刚,要不是林公公来的及时,搞不好仨人就交代在严府里了。
卢剑星说完话听不到回应,还以为林跃不满意他的表现,抬头一瞧,发现人家的注意力压根儿没放在哥儿仨身上,顺势往后面看去,只见赵靖忠带着一个小太监从走过来。
“林公公什么时候成了东厂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一句话把张英和卢剑星等人说懵了。
林三的人说东厂办事,紧接着东厂提督就来了,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尴尬。
大写的尴尬。
刚才一副志得意满表情的徐海也蔫了,觉得自己太单纯,林三一说跟他去办差,想当然地便认为他又调回东厂了。
林跃笑眯眯地道:“我不是东厂的人。”
果然,徐海刚才是蔫,现在是绝望,面对锦衣卫那群人尴尬还在其次,关键是被赵靖忠盯上,以后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后面张英的腰板挺直了,身侧小旗嘀咕道:“不就是给一个皇寡妇擦身洗脚端夜壶的阉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时林跃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事儿:“赵靖忠接旨。”
看见那块两头青中间黄绣有银龙的绢布的第一眼,赵靖忠心肝儿就是一颤,赶紧跪下接旨。
旁边张英等人下马的下马,放武器的放武器,跟着趴了一地。
林跃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面前的赵靖忠,展开圣旨,清清嗓子,刚要宣读又闭上嘴巴,再清清嗓子,再作势宣读,然后又停了。如此三番,把圣旨往前一递:“这是密旨,你自己看吧。”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赵靖忠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旁边的人再蠢也知道林三是在耍赵靖忠,可是堂堂东厂提督完全没有办法,哪怕气的要死,也只能低眉顺眼迎接圣旨。
随着他把圣旨握在手里默读,脸色越来越难看。
确实,林三不是东厂的人,但是皇上给的旨意是他继续清扫阉党,而关于魏忠贤的事交给林三处理,如果案情需要,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必须予以配合。
某种程度上讲,林三不是东厂的人,东厂却归林三管,就连他这个东厂提督,在关于魏忠贤的事情上也得听林三的。
“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我带走,你没意见吧?”林跃摩挲着自己的新腰牌说道,上面写有“随堂”二字。
周围识字的缇骑一瞧,暗暗咂舌,这么年轻的随堂太监?
之前从济南府回归京城,魏忠贤说给他个太监当,但是很快因为他怂恿魏廷说不该说的话被贬到库房清盘物资,是个有名无实的太监。
现在不一样,有随堂太监的腰牌,说明是经过皇上御批任命。司礼监作为二十四衙门里的第一署,设掌印太监一名,秉笔太监两名,随堂太监四名。从职能来讲,魏忠贤也不过是秉笔太监,由此可见这小子爬的多么快。
赵靖忠面沉如水:“没有意见。”
林跃给徐海使个眼色,要他把三人带去一边,走到张英和那名讽刺自己的小旗官面前。
“严御史怎么也是四品官,张百户,我看这请人去锦衣卫衙门问话的事,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