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往后几天自己做点啥事都有人在后面唧唧歪歪,那还不烦死?
他往上走时,正碰见谢晋元的传令兵七月往下走,许是在上面看到他把朱胜忠那些人揍得满地找牙,目光里带着浓浓惧意。跟班儿小湖北就强多了,冲他嘿嘿一笑:“你真厉害。”毕竟都是机枪连来四行仓库路上收拢的逃兵,从这个角度出发,他们算是一路人。
林跃揉揉他的头,上了三楼。
七月指指他的背影:“你认识他?”
小湖北抹了一把顺着头发淌到脸上的雨水:“嗯,他待人很好的。”
七月一脸茫然,待人很好?七班班长朱胜忠和山东兵齐家铭那群人听了怕是会有意见。
林跃来到天台,调试高射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的士兵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想来对下面发生的事也有耳闻。
一个人打趴下一个班,这种事说出去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林跃没有理他们,走到东边的水塔前面。
谢晋元已经从上面下来,身边站的是机枪连连长雷雄。
“你叫新(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
“姓林名跃,湖南保安团新兵。”
湖南保安团的新兵?
谢晋元一脸古怪,保安团什么战斗力,但凡在部队里呆过几年的都知道,什么时候保安团的新兵也能一人干趴下524团一个班了,就算跟日本人打了好几个月,88师死了好多弟兄,新补充的兵员素质太差拉低了部队战斗力,那也不可能是一个保安团新兵能够蹂躏的。
“听说你一个人杀了半支小分队的一(日)本兵,还救了一个女学生?”
“听小湖北说的吧?”
林跃注意到雷雄有些不服气,呲眉瞪眼盯着他,想想也难怪,机枪连往这儿赶的时候半路遭遇日军部队,即便遵照谢晋元不要恋战的指示迅速撤离,却还是丢下7具尸体,至于敌人……最多死了三个。
一支机枪连还没他一个人杀的日本鬼子多,现在一营一连又打输了肉搏战,倒下一地,现在还有爬不起来的。中央军嫡系德械师的人给一保安团新兵干成这样,说出去不丢人吗?
“你很不错。”谢晋元操着一口广式普通话道:“但系打架斗殴就系不守纪律,不守纪律就要接受惩罚。”
林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抹了把雨水,望团附大人说道:“怎么?团附也看上这把枪了?”
他把南部十四式手枪往地上一丢。
“记得曾经有位团长,不,师长跟我说,小日本的东西他用不惯,不知道谢团附用不用得惯。”
“你……”雷雄怒了,一个新兵敢对中校这么讲话,简直目无尊长,要放在平时少不了关一星期禁闭。
谢晋元伸手拦住雷雄:“你说的系(是)哪位系(师)长?”
“他比你小,说了你也不认识。”林跃耸耸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废话:“谈正事,请问谢团附,你觉得守卫四行仓库,打一场漂亮的防守战,真能换来外国人的同情,在布鲁塞尔会议上答应给我们支持吗?”
“这系(事)你系(是)怎么知道的?”谢晋元脸色骤变,因为无法理解一个保安团新兵为什么知道委员长命令他们打这场保卫战的目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想听听谢团附对这件事的看法。”
“军人,当以护国安民为系(使)命。现在日军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辱我姐妹,任何一个合格的军淫(人)都应该有为国捐躯的觉悟。我谢晋元不求闻达,不问净(政)治,我所能做的,就系(是)不惜血染京袍,也要朽(守)住脚下国土,卫我新(身)后同胞。”
从字面意思看,可以说慷慨激昂,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叫人想笑场的感觉。
“你说的对,军人当如此。”林跃说道:“但是如果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最后换来了一个失败的后果,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
“值得,只要能杀鬼子,524团……不,整个88师,愿战至最后一人。中华男儿,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和热血。”
雷雄很是不爽,什么时候一个20岁出头的新兵敢质问一名中校团附了?
“打鸡血是救不了国的,你们的热忱和牺牲,在上面的人眼中,不过是谈判桌上的政治筹码。关键是,在指望用四行仓库保卫战打动外国人这件事上,注定是一次失败的押注。有个人曾经对像你一样的军官讲过这么一句话------我们总说,我们是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吃苦耐劳不光是挨饿吧?我见过把自己捆在树上吃喝拉撒睡的日军,我还见过累死在脚踏车上的日军,自封的优点,会害死我们的。”
“王八蛋……我毙了你这个扰乱军心的日军奸细。”雷雄去抽腰里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