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库吉特的纵列像一条狡诈的蛇,急转向右奔驰。对面的库吉特骑手也跟着移动,打算死死咬住对手。
但是库吉特政府军一跟随变换方向,就变成了把身体右侧对向敌人。
马上射箭,往往是左手托弓,右手开弦。
库吉特骑手跟着一变方向,立刻就感觉到不好,无法射箭了!
更重要的是,今晚的风,是从黑旗库吉特的方向往库吉特政府军的阵营里刮。
有的人换成了右手托弓,左手开弦,不但没了准头,开弓的力道也不够了,箭射出去没多远就落了地,更有甚者,居然被风吹了回来。而黑旗库吉特的箭在猛烈的大风里威力倍增。
短短几个呼吸,库吉特政府军就起码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库吉特的指挥官终于反应过来,号角一吹,骑手们拨回马头,意图也以纵队迂回到黑旗库吉特的背后,形成逆时针旋转,逼射对手。
但这一拨马,就看出差距来了。黑旗库吉特的马队变向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一方面是训练好,一方面也是马好的缘故。而库吉特马队这么一变向,立刻就乱哄哄闹成了一团,不少骑手撞在一起掉下马去,有些脚力弱的马,甚至腿脚一软就摔倒在地。
黑旗库吉特的马队开始了逆时针旋转,绕到了乱成一团的库吉特马队背后。
库吉特民族在草原上称霸多年,以骑射闻名天下,最拿手的工夫就是这招逆时针旋转,如果对上没有骑射手的敌人,只要旋转开始,就把对方笼罩进了圈子里,对方动,圈子也动,始终就隔着一百来米,能从各个角度射中对方,而对方却无力回天,只能被一个个射杀。
对付库吉特骑手,只能以逆时针旋转形成互相的追尾对射,或者像罗多克精锐那样,抢占丘陵山地,竖起橹盾大阵,内部用狙击手形成对射。
像现在这样乱成一堆,简直是找死。
在黑旗库吉特的逆时针旋转之下,乱哄哄一团的骑手不断被射杀,这场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库吉特政府军不甘心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残余的骑手快马加鞭向远处退去,而黑旗库吉特的圈子竟然一下子扩大起来,始终笼罩住仓皇败退的敌人向远方移动,竟然是要彻底吞掉这只一万人的政府军。
蹄声滚滚中,两只人马很快离开了面前的草原。
直到烟尘也消失在地平线下,我才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这***才是战争。”
雅米拉浑身打颤,烘干机两眼放光。
伊莉雅只是看了一眼面前已成一片修罗场的战场,面无表情。
烘干机说:“老大,我们下去吧。”
我说:“下去干嘛?”
烘干机说:“老大,你不知道,像这样的战场是最大的财源,多少人捞了大把油水,还没来得及花掉就被干掉了,趁现在那些家伙还没回来,我们下去捞一笔,说不定下半辈子就不用干了。”
我心里一动,但还是坚守住原则:“下面能有多少油水,何况,发死人财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他们都是战死的勇士,要得到尊重。”说完,我用余光瞟了一眼伊莉雅,果然看到她微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烘干机跳起来:“没有多少油水?你居然说没有多少油水?下面起码有十几万第纳尔的油水,你居然说没多少油水?”
我想被迎头打了一棍子,站都站不稳了:“你说什么?十几万第纳尔?你开玩笑呢?”
烘干机暴跳道:“你看下面那几百匹马,好的至少有一百多匹,拿去市场上卖了至少值三四万;你再看那满地的刀枪盔甲,挑一些好的出来,怎么也有上千把,少说都值五六万;还有,死的都是库吉特政府军,成天横行乡里,每个人都估计抢了不下两三百,现在下面死了几千人,不信搜不出几万来。”
我眼睛都直了,正要上马冲下去,从远方地平线下又传来轰隆隆的蹄声。
我们躲在草丛里,一会儿过来一批库吉特政府军,足有一千多人,看了看战场,把阵亡士兵怀里的钱搜走了。
一会儿,又过来一批库吉特政府军,有三千多人,看了看战场,把马牵走了,地上的兵刃也收走不少。
一会儿,又过来一批库吉特政府军,足有六千多人,细细地翻了翻战场,最后把剩下的一些兵刃、箭矢,甚至阵亡士兵的皮袍都扒走了。
之后再没人来。
烘干机眼睛都红了,他死死握住双拳,咬牙切齿道:“库吉特人,我和你们一辈子没完!”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都碰上库吉特政府军了,居然没问一问赛加可汗在哪。不过想想看也算了,这伙人穷凶极恶到了连死人的皮袍都扒的程度,要是我们冒头,估计不要说钱保不住了,连妞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看身边两个美妞。她们一个目瞪口呆,一个面无表情。
“雅米拉还是不错的,虽然有时候拿把匕首吓唬吓唬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温柔的,适合暖床。这个伊莉雅像块冰块似的,调教起来应该很难。”我想。
又过了一会儿,那队黑旗库吉特回来了,人数比起追出去的时候竟然少了两三百人,看起来是吃了点亏。
他们轰隆隆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
忽然,队伍前列那面大黑旗底下,一个头发剃成金钱鼠尾的大汉看了过来,目光与我的不经意间一撞。
我心里立刻叫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大汉就指着这边吼了起来。立刻就有几十个人冲了过来。
伊莉雅和烘干机下意识就伸手抓向武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忽然镇定了下来,挥手制止他们的动作,空着手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那几十个黑旗库吉特一阵旋风似的冲到了面前,看我手上没有武器,也就收了弓箭,只是绕着我们逆时针打转。大汉慢慢吞吞策马过来,停在我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多久了?”他问,很明显,他从我们身上的盔甲武器看出来,我们和库吉特政府军不是一伙的。
撒谎嘛,多简单的事,对于神说服的我来说张口就来:“哈罗,哈罗,我们是诺德来的商人,我们没有敌意,我们只是想来买些铁和毛皮。”
“商人?”大汉皱着眉头,指着伊莉雅和烘干机问:“这两个人也是商人?”
我连忙说:“这两个是我雇来的佣兵,这一路上多亏他们。”
大汉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挥手:“先带走吧,回去再说。”
围上来的几十个骑士立刻发出催促的声音,有几个抽出两把投枪敲了起来。
我使了个眼色,四个人收拾好东西上了马,被几十个黑旗库吉特围在中间,乖乖地向西南退去。
西南,是迪斯它堡。
到迪斯它堡这一路走了三天两夜。路上,我已经知道,这个大汉就是黑旗库吉特的头号人物贝斯图尔。
关于这个贝斯图尔,我干佣兵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听说他是前任黑旗库吉特首领的私生子,一直在外游历,是个亦正亦邪的性子。前几年黑旗库吉特首领被赛加可汗干掉了,贝斯图尔就回到了黑旗库吉特,用武力压服了所有觊觎首领位置的人,堂堂正正坐上了黑旗库吉特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