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不想去学堂。”平安皱着小脸道。
温璟把手中的“为什么呢?学堂里有那么多同学一起玩,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平安咽下最后一块桂花糕,咬着嘴唇道:“他们都姓王,他们不跟我玩。”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念书。”温璟微笑道。
“爷爷不让我换,我今天没去上学......”平安期期艾艾地嗅了嗅鼻子。
温璟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在街上,平安跑的那么快,是因为逃学被抓了回来。
“七娘子,若不嫌弃饭菜粗鄙,留下来吃晚饭吧。”年伯道。
青柳放下药酒,正准备离开,她原以为温璟定然不会应允,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温璟竟然点头道:“那便打扰年伯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背了一捆柴走了进来,看见温璟和青柳时,眼神微微一亮。
“去洗洗吃饭吧。”年伯对着那汉子道。
“是,爹。”那汉子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温璟和青柳。
青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面色微微有些不悦。
桌上放着几大碗菜,都是平常的农家菜,但看的出来已经是这个家里能拿的出来最好的食物,这也不难理解,一家五口,以农为生,年伯在大理寺的那份薪水也很低廉,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爹,上次恩人不是送来两头猪吗?你忘了吗?”年伯的儿子瞪着眼睛道,似乎嫌弃桌上的菜太寒碜了,说完又瞥了温璟一眼。
年伯瞪了儿子一眼:“那两头猪还不能宰,留着过年。”
吃完晚饭后,温璟和青柳便告辞了,临走前,温璟拿了一些碎银裸子给年伯,年伯执意不收,只得作罢。
回到温府后,温祁冉看着青柳手中零零散散几样东西,再看看温璟心不在焉的样子:“你们一下午就买了这么点东西?”
“下午出了点事,耽误了。”温璟道。
“小公爷在里面。”温祁冉道。
说话间,季长歌已经走了出来。
温祁冉丢给温璟一个眼神,意思让她跟季长歌辞了大理寺的职务,然后便走了,青柳也识趣地走了。
微风徐徐,季长歌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一样的人,一样的风景,只是,不同的是,那时,他不愿好好听她说话,而此刻,他想聆听,她却无言相对。
“你......真的不打算......继续留在大理寺了?”季长歌问道。
“嗯,即便我愿意,你觉得王家会同意?”温璟面色平静道。
看着温璟一脸淡漠的样子,季长歌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仿佛初相识一般,从前那个看见他便面红耳赤的温七娘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突然间没了话,两个人都沉默,温璟在前,季长歌在后,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安静的可怕。
“季大人还有事情要交代吗?”温璟转身,看着季长歌道。
仿佛没有听到,季长歌目光依然停留在温璟身后的影子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两天,七娘便要嫁给王二郎,从此,她便是王家的人,跟他再无瓜葛......
“季大人既无事,那七娘便先回去了。”温璟道。
季长歌依然沉默不语。
擦身而过,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扫过他的面庞。
伸手,环住。
“不要,嫁人。”
温璟一惊,心跳骤然加快,季长歌略显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忧伤,不同于以往那种冷冷的语调。
把头轻轻搁在温璟的肩上,双手紧紧环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感受着她的气息和体温,季长歌第一次觉得,他突然十分嫉妒王二郎。
“温七娘已经死了。”温璟轻轻推开季长歌,转身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坚毅。
季长歌心头一窒,她是想说,从前那个眷恋着他的温七娘已经死了。
“温七娘早在去邗江县的路上已经死了。”温璟接着道,“你不觉得我跟她的差别很大吗?从前的温七娘不会验尸,但绣的一手好刺绣,从前的温七娘不会拒绝你,性子优柔寡断,而我......”
“别说了。”季长歌脸色越来越苍白,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疑惑,解开的那一刻,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或许这些答案早已经在他的脑中,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温七娘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的瞬间,不知道为何,心中竟一痛,扬了扬嘴角,他喜欢的只是温七娘而已,不是这个身体以外的纪南笙,心痛的也是“温七娘”,不是她纪南笙。
“你是谁?”季长歌拉住温璟的手腕,幽幽道。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温璟说完,挣脱季长歌的手,手臂上的温热一下子消散。
温七娘真的死了......季长歌的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现在的温璟只是一个跟温七娘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他已经分不清......
回到府里。
温祁冉看着温璟略显苍白的脸色,也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
“女儿明白。”
“恩,早些歇息去吧。”温祁冉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