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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业镜忽来照,天网恢恢飞不了。抱头颅由你千山跑,快雷车偏会找,钢叉又到。问年来吃人多少脑,这顶浆两包,不够犬饕。”杨峥刚念出了这句,那女子便随口吟唱了起来,身后的几个女子各自依着自己的体悟,轻轻拨弄琴弦,一时琴声歌声相互交错,倒也唱出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高航、段誉两人则眯着双眼,一脸的陶醉。
那女子则是一脸期盼的看着杨峥,很显然她已经欢喜这曲子了,期盼杨峥快些。
杨峥不急不躁继续丢出了一句:“想当日猛然舍抛,银河渺渺谁架桥,墙高更比天际高。书难捎,梦空劳,情无了,出来路儿越迢遥。(生指扇介)看这扇上桃花,叫小生如何报你。看鲜血满扇开红桃,正说法天花落……?”
若说先前有些悲凉之意,那么此时此刻就多了几分愤怒后的沧桑了,那女子跟着吟唱了几声,也不知是不是其中的体会少了些许,吟唱了一遍后,摇了摇头重新再唱。
与先前略有不同,在精妙之处多了几分说不出言不尽的韵味。
此时此刻,杨峥算是彻底看出来了,眼前的这女子论琴艺,论起在音乐上的造诣,已经不输给任何人了,单说她对这曲子的体会,其实已经超过了自己,念及如此,便也不在停顿,看了一眼那女子道:“姑娘,下面还有几句,我索性一并念给你了,你且听好?”
那女子闻言,先是神色一喜,随机面色变得无比庄重,冲着杨峥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公子请说?”
杨峥稍作沉吟,便朗声道:“堪叹你儿女娇,不管那桑海变。艳语yin词太絮叨,将锦片前程,牵衣握手神前告。怎知道姻缘簿久已勾销;翅楞楞鸳鸯梦醒好开交,碎纷纷团圆宝镜不坚牢。羞答答当场弄丑惹的旁人笑,明荡荡大路劝你早奔逃。
芟情苗,芟情苗,看玉叶金枝凋;割爱胞,割爱胞,听凤子龙孙号。水沤漂,水沤漂;石火敲,石火敲;剩浮生一半,才受师教。
你看他两分襟,不把临去秋波掉。亏了俺桃花扇扯碎一条条,再不许痴虫儿自吐柔丝缚万遭。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 不因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
他念得不快,但也不慢,念完后看了一眼那女子,道:“姑娘可记住了?“
那女子沉吟了片刻,忽的闭着双眼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睁开双眼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赐曲?“说完,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听得叮咚了两声,那女子便微微闭上了双眼,略显清瘦的脸庞上随着琴声微微发生着变化,时而悲喜,时而欢跃、时而感叹、时而低泣、时而惆怅,总之那张并不如何靓丽动人的脸庞,在这一刻随着乐声变换,变得丰富多彩,让人应接不暇。
琴声过后,那女子漆黑的双眼微微睁开,盯着杨峥看了看,红唇轻启,轻声吟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有磁性,但胜在苍凉以及多了几分无尽的惆怅,起先杨峥等人到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待唱道苏昆生的悲歌时,高航、段誉二人不知其中曲折,自是听不出其中的不同之处,杨峥却不同,不说《桃花扇》的故事,高中那会儿,老师天天讲,夜夜说,已是倒背如流,与整个曲折的故事,他唯独对这一折《入道》最为喜爱,苏昆生的悲歌不仅是对回光返照的南明王朝的凭吊,不仅是对三百年大明江山一旦覆亡的伤感,也不仅是对瞬息万变的历史兴亡的慨叹,在这些凭吊、伤感、慨叹的深处,涵蕴着对封建社会“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的历史趋势的预感,唱出了那个末世的时代哀音!……在这种时代哀音中,流溢着封建末世文人心中破败感、失落感、忧患感交织躁动的感伤情怀。
而最后张瑶星道土喝斥了在国破家亡之后重聚的男女主人公:“呵呸!两个痴虫,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偏是这点花月清根,割它不断么!”侯方域和李香君听了“冷汗淋漓,如梦忽醒”,双双入道。孔尚任措张道士之口说的这番话,实际上也就是孔尚任观照南明兴亡的基本点,这对晚明崇尚情欲的思潮是一个反拨、修正,但也不是回归到以君臣之义为首要的封建伦理中,而是把国家放在了人伦之最上,以国家为君、臣、民赖以立身的根本。这同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所发表的关于君、臣与天下万民之关系的意见,角度虽然不同,而精神是一致的。因此,《桃花扇》的艺术世界所展示出的国家与君、臣、民的关系,由张瑶星说出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其意义也就超越了明清易代的兴亡之悲,算得上是《桃花扇》最为精华的所在,若不明白其中故事的曲折,是很难体会其中那份悲凉,以及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感慨,本以为这个时代除了自己这个另类之外,这一折算是前无古人了,却不想今日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体会得恰到好处,让他既惊讶,又感慨,这世间的高人毕竟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