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容凄然一笑,瞬间明白,定然是白颜舍不得,悄悄从若愚那里偷了回去。耳边,正好传来若愚一声小小的嘟嚷:“骗了我还要偷我东西。”
梨容忍无可忍,当即愤恨地斜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是你送给了她的!”
“你要送便送,要收便收,你把她当成什么了?!”梨容愤然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她对我有恩,所以我报恩,娶她做夫人,”若愚对梨容的指责并不以为然,漠然道:“可是她骗了我,害我那样对你,如果不是她从中捣鬼,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不会原谅她的。”
“她捣什么鬼了?”梨容质问道。
若愚不服气地扬起声音来:“你给我的东西,她凭什么说是她偷来给我的,害我误会你,还把她当成恩人……”
“是我要她这么说的,不这么说当时你会接受吗?”梨容反问道。
“可是,”若愚又梗起脖子,固执地说:“后来我问她,她还是不改口,这也怪我?!”
“你已经认定了是我的错,甚至已经想好了惩罚和报复我的办法,”梨容再次反问:“她承不承认,到底有多大关系?”
“你就是。不肯承担自己的责任,非要把错推到白颜身上!”梨容犀利的一句话,直刺入若愚的内心。一时间,若愚脸色青紫交加。
“她的过错不可饶恕。”他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原因。决然道:“我为什么要关心她怎么想,我对她好自然有理由,她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她咎由自取。”
“你希望别人饶恕你,你却不肯饶恕她?”梨容凛声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人,就是你自己!”
“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愚固执地说:“是她自己要寻短见,以前她不也是在妓院里呆着。不也呆得好好的,这次本来有机会出来,还不是她自己寻死,又不是别人不救……”
言下之意,是白颜性急。自寻死路,与他无关。
梨容闻言,抬起头来,怔怔地望向若愚,一个人,竟然可以极端得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可以不知悔改得到了自己都不觉羞耻的田地?竟然可以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如此轻薄?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白颜的尸身,他还是如此地冷漠,没有一滴眼泪,也看不到一丝的伤感。他对白颜的决绝,让梨容感到彻底的绝望,她转过身。再也不想面对若愚。望望白颜逝去的面容,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凉。
白颜,这就是你倾心爱过的男人?!
如果没有他的决绝,索回簪子,将她扫地出门。卖入娼门,她如何会走上这条绝路?纵然以前也做过青楼女子,但那时,拿着他的簪子,她毕竟心中还有希望,依靠回忆和幻想,她还能有甜蜜的瞬间和美丽的梦。可是,就是她深爱的这个男人,娶了她,却最终不但是将她弃若敝屣,更是亲手将她送回妓院。
她情何以堪,该是何等的绝望啊……
梨容拥着白颜,泪流满面。
此刻的白颜安静地躺着,再也不会喜笑颜开,再也不会巴巴地跟着她讨要漂亮的首饰,再也不会涎着脸皮无赖地说:“呵呵,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这样一个极舍不得生命的女孩,却骤然地亲手结束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握着从若愚那里偷拿出来的簪子,无论是回忆过去还是遥望将来,都只有无至尽的心痛和绝望。失去了爱和希望,对人世,她还有什么可以眷念的——
可她依旧,紧握着簪子,只朝他,摊开自己的手心,她想说,想告诉他什么?她还游离在身体之外的魂魄,有没有看见他最后的决绝?活着的身体可以流泪,死后的魂魄,该怎样来伤恸?
在他一名不文的时候,她对他,是那样的顶礼膜拜,等他出息发达,却无法给她预想。她的爱虽然卑微,却不容轻视,而他不懂珍惜,反而践踏。即便是一个陌生人,动情之时,尚可抛洒一掬同情的泪,然而,她,终其一生的爱,换不来他一滴虚情的泪。身归为尘土,爱化为虚无,她在他的心里,始终,轻微如尘烬。
爱与恨,恩与怨,面对她,他终究都只会选择后者。
这是她想要的么?
是她期翼的么?
“白颜……”梨容长长地哀唤一声,绵声道:“你不值啊,不值啊——”
只觉得鼻腔里一股温热的液体喷簿而出,嘴里咸湿一片,梨容恍惚地低下头,定定地望着白颜的衣上,渐渐殷红,渐被扩染的一大片,感觉瞳孔里,整个世界红成暗色,暗成黑色……
身旁传来小碧的惊声尖叫:“小姐!出血了!不得了了——”
她在陷入昏迷之前,听见了若愚颤抖的声音:“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