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的声音从东宫大殿的一端传来,如同从高处飘落,这种母仪天下的威严之中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东宫之内熟知褒姒同郑伯友一段情愫的人都因为褒姒的这句话,不由的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郑伯友,他的面色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面上泛着温润的微笑毕恭毕敬的答道,“谢大王、褒后记挂,此行前往晋北,定不辱王命!”
“寡人知道你有司徒之才,本想留你在朝中任职;掘突也自有司马之才,寡人也同样不想放行,可你二人毕竟是郑国宗主,如今你既然不愿再回郑国,寡人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姬宫湦看着郑伯友说道,“司徒之才,在晋北倒也能够发挥,你且前去,他日若是受不了晋北的艰苦环境,一封书信,寡人就将你调回中原之地!”
“多谢大王,”郑伯友双手作揖想姬宫湦拜谢道,“郑某与犬儿愿随时听大王调遣,大王之命,绝不敢违,总有粉身碎骨之险,郑某也必定奔袭千里以效力!”
“好!”姬宫湦大喝一声,端起手中酒鼎说道,“这杯酒,寡人敬郑伯。”
“郑某惶恐!”郑伯友也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鼎说道,然后用长袍掩着酒鼎,将鼎中酒水一饮而尽。
褒姒给面前的佾人们使了个眼色,音乐声又起,歌舞充斥,大殿上一派热闹的景象,在座的人纷纷前来向掘突道贺、向郑伯友辞行,同时也向念儿表达敬意、对赢开的归来表示恭喜,听刚才大王与褒后的那番话,这赢开只怕是不必再留在京中了,毕竟秦国也需要人坐镇指挥,只是放还是不放赢开,姬宫湦的心中还是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赢开自小就缺乏安全感,在生活的颠沛流离之中培养出了一种内敛、洞察的性格。在东宫之中,褒姒的看护之下渐渐的成长,看似已经将东宫看做了自己的家,其实则永远与褒姒、与念儿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失君臣之间的礼数,又不失朋友之间的义气。赢开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他与诸侯的交往便看得出来,处处收敛锋芒,以圆滑的姿态存在于诸侯之中,姬宫湦审视着在这场宴席之上的赢开,半晌拿不定注意是放还是不放。
姬宫湦拿不定主意,也就不开口说此事,念儿凑到了赢开的面前,将这些天来自己的母亲与楚夫人之间的隔阂一一道来,末了问了句,“我若是要杀楚夫人,你可愿意帮我?”
“这楚夫人可并非一般货色,若是王子要杀,只怕是容易惹祸上身!”赢开说道,面色一阵阵的发白。
“所以必定要想个完全之策,惹祸上身倒在其次,只是不能连累了母后、连累了你们。”念儿皱着眉头琢磨道,“其实我还没个想法,只是起了这心思,父王和母后之间横着一个楚夫人,心中总觉得颇为不安!”
“王子倒是不必担心连累在下,赢开愿与王子同进同出,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王子需要体恤自己的位置,若是叫朝中群臣得了话柄,总归是不好的。连累了娘娘倒是事小,大王可能会随时封你做东宫太子,若是连累了此事,只怕是因小失大了!”赢开进言道。
“我才不在乎咧!”念儿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王子若是继位,将来想要怎么除掉楚夫人都是凭王子的心情。可若是如今因为此事而惹恼了大王、惹恼了群臣,群臣弹劾,大王又应了,将你支使去一旁,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将来宜臼继了位,莫说是除掉楚夫人了,连褒后的性命只怕是都危在旦夕了。”赢开分析道,“大王迟迟不动申后,不就是看在太子宜臼的面上吗?王子此刻应该思忖的是如何尽快的夺得太子之位,而并非去对付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啊!”
念儿看着赢开,不满的撅起了嘴,面色上满是不悦之色,“本想同你商议一二,你却同我说起这番大道理来!我若是杀了楚夫人,这其中的利弊,秦侯能一一分析的清楚吗?能肯定未来的事态发展吗?”
“在下不能。”赢开的语气低了下去,知道今日的这一番话,已经惹得这位王子不高兴了,只得将自己的意见都收进了肚子里,“王子若是拿定了主意,吩咐在下去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