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战战兢兢地跟在绾华身后,进了泰和园,李阁老正和先她们一步来到的斯年说话。打量着面相慈祥和蔼的李阁老,韶华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而看着父亲和大伯都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更不提孙辈几人。于是,韶华又不禁打起了冷颤,也不知接下去会面临怎样的考验。
然而,让韶华意外的是,姐妹两人莲步上前给李阁老父子三人见了礼。李阁老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慈爱地冲她点头微笑,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李斯年侧过头,眼角扫了韶华一眼,看她矜持乖巧,与方才的模样截然不同,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只是李阁老还没出声,李勋卓便责怪她们这么晚才来,韶华心虚地低着头,听从绾华的劝告,一句话都不敢吭声。李阁老问都没问她们一声,摆手示意她们回后院寻凌氏,便让开席。
斯晏打量着李阁老今日心情好,脸上挂着慈祥的表情,忍不住就嬉笑起来:“今儿真是好事成双,难怪清早走起时,看到两只雀儿在枝头上叫。没想是祖父和二哥哥回来了,看来今日的黄道真真是大好。”
忽然,李阁老一声轻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李良勋急忙在桌子下踢了踢儿子的脚,示意他严肃一些。李阁老不比家里的女眷,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他虽对人温慈,可不代表他就好说话,笑脸下也是硬拳头,所以李良勋兄弟二人才会这么战战兢兢。
不料李良勋没踢中斯晏,反而踢到以琛的脚。原本和李斯年同桌比邻而坐,已经够让他心虚,忽然暗地被人踢了一下,更是吓得他僵直了脊背,拿筷子的手迟迟不敢动。
李良勋见此,便转了方向,对李斯年问道:“族里可好,族长身体可康健?”
“一切都好。”李斯年道,又看向李阁老,“伯祖父身体健朗,每旬还能骑马出门绕几圈,是堂伯堂叔不肯。”听到提及自家兄长,李阁老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目光远望,似乎在回想从前。李斯年便趁机道:“临行前,伯祖父还让我替他老人家向祖父问好。”
“兄长还是这个性子,不服输啊。”李阁老有些感慨。
“二郎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也不带个小厮,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李勋卓问。
“劳二伯挂心,此次归家正好是随了父亲的故友一同前来。回族里是为了丁忧守孝,归家自然也不好大张旗鼓。”李阁老对这个过继的孙子还是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对他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既然孝期已过,你又有功名在身,记得要去吏部报到。”
李良勋已经接过话,“请父亲放心,我已替二郎打点好,吏部侍郎是我同年,一提到二郎还赞不绝口。”
李阁老点点头:“现今朝中党派林立纷乱,圣上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心里比谁都明了。太子未立,圣上考核的是皇子们,同时也在考验臣子,尔等切勿辜负圣望。”众人闻言,都放下碗筷,恭恭敬敬地答应。李阁老满意地点头,又看向以琛,“以琛,你虽姓刘,但刘李两家结为世姻,我且当你是自家子孙,你也要勤勉自律才是。”
以琛顿时如坐针毡,急忙起身,诺诺答应。
花厅的女眷气氛显然轻松了许多,一桌子都是旧相识,三个长辈四个女孩,宴席之间笑语嫣嫣。鉴于连日来,锦华的表现让凌氏颇为满意,便随口向妯娌夸了她几句,让锦华有些吃惊。刘氏则被凌氏前几日以节俭开支,以备年底欠收为由减了三成月银,饭桌上很少主动开口。
韶华一心都悬着,听绾华刚刚的口气,李阁老似乎不容易蒙混过去,生怕冷不丁会冒出什么突发事情,吃得不甚踏实。
这席上最开心的莫过于庞氏,儿子终于回来了,连续病了半个月的苍白脸色也泛起了喜庆的红晕。话也多,胃口也好,就连声调也高亢了些。说到李斯年送了一本经书给她,为她祈祷平安健康,脸上不掩得意的神采,看得妯娌两人都有些眼红。凌氏自然是因为大房二房各有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她虽然也有儿子,可是要等到出人头地,怕是还有几年得熬。刘氏则是因为两个儿子虽到孝顺,可从没这么贴心。
斯晏光是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嘴,把她哄得天花乱坠,对他就无可奈何了。长子李斯晋倒是节俭,奈何是个严谨木讷的人,说起话都是条条框框,跟同胞弟弟完全两个性子。
韶华一听李斯年竟然借花献佛,随手就把从她这里搜刮的东西给了庞氏,气得直磨牙。
“咬到牙齿了?”绾华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