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才梦粱又是被人摇醒的。甄永信二人来向他辞行。
“先生要走?”才梦粱问。
“我师徒二人,已叨扰府上多日,耽搁了行程,眼下只剩冶炼一道工序,又极简便,梦粱兄已经见过,自己装炉冶炼就行,我师徒二人就不奉陪了。”说了声告辞,师徒二人飘然出了大门。
心里有事,倦意顿消。送走甄永信二人,才梦粱匆匆来到炼金室,开门进去,见竹席上煤炭一样的东西还在,放下心来,按照甄永信的教诲,把裹了营养粉的黑东西装炉、点火、冷却……一切都按师傅的吩咐,做得熨熨帖帖,开炉时,却不见了白光,心里陡然一惊。取出一块,拂去上面的灰烬,发现是卵石,登时惊得脑袋发晕,知道遇上了骗子。
才梦粱一连病倒多日,躺在床上,浑身冒虚汗,嘴唇起了火泡,不时用拳头擂床,口里骂出脏话。家里人慌作一团,请来医生把脉,病人却拒绝就医,把医生一顿臭骂,给轰了出去。家里人稍有侍候不周,也会挨顿臭骂,一家人相信,迷恋炼金术的一家之主,精神正在走向崩溃。
果然,病人在床上折腾了一周后,一天上午,突然出了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才梦粱到了码头,向脚夫们打听,前些天,看没看见两个北方人,在这里上船?
根据才梦粱的描述,脚夫们一块儿议论了一下,说是好像见过,大概是乘船到扬州去了。才梦粱就登上一艘去扬州长的客船
不错,甄永信二人确实去了扬州。那日离了才府,到码头,上了一条去扬州的客船。船上客人不多,零散地坐在船舱里。船家的招待,也比运河上的船家周到许多,酒菜茶烟,一应俱全。照应客人的,是船家的妻子和小女儿。母女二人虽不算俊俏,却不难看,毕竟是江湖行走,往来关照,应付自如,言语极合分寸。船舱里的男人大多喜欢。只是靠近后舱室的三个男人,时常嗔斥母女们照应不周,搅得一船人心里不爽。看那三人,似一主二仆。主人年纪三十上下,肥脸厚唇的,一脸蠢相;两个仆人二十多岁,虎背熊腰,极似黑道上人物。母女二人得罪不起,遭了嗔斥,受了冤枉气,也不敢还声,忍气求财地一味周旋,每顿饭毕结账时,总要骂骂咧咧地抹零头儿。甄永信断定,此人是土财主,绝非场面上人物,看他不顺眼,便动了做他的念头。一天晌午,当船家女儿和土财主结完账时,甄永信就把姑娘喊过,问,“船上有好茶吗?”问话声既斯文、又温厚,却足以让土财主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