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昌欢在身边喋喋不休,老太太心里正纳闷儿,这当儿,一个老头从旁边走过,听昌欢在打听老神医的住处,插嘴说,“你是打刘神医吗?”
“是呀,”昌欢焦虑地望着老头问,“你知道吗?大爷。”
“知道,就在前边那个小区,这么有名气,这一带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太好了,到底打听到了。”昌欢心情轻松起来,指着身边的老太太说,“我刚才问这位大娘,大娘说不知道,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老头看了老太太一眼,神情不屑地嘟囔道,“她可能不是本地人。”
老太太听了,大为不悦,反驳道,“谁说俺不是本地人?”说着,往东边的小区一指,说,“我家就住那儿,都三十年了。”
老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皱着眉说,“这就怪了,这么有名的神医,城里人哪有不知道的?”
“是啊,”昌欢抢过话头,“老神医名气可大了,外地人都来找他看病。”
“可不嘛,”老头说,“你别看我是当地人,早先呢,心里还真不太信,以为那都是别人吹嘘的,自从去年治好了我老伴的病,我算彻底服了。”
“你家大娘得的是什么病呀。”昌欢忙问道。
“什么病?”老头瞪着眼睛说,“脑血栓后遗症呗,瘫痪炕上多少年了,我实在侍候瞌了,就到处给她治病,结果呢,这个大夫说该这么治,开一大堆药,没好;又换一家医院,那个大夫又说该那么治,又开一大堆药,花了多少钱呀。到末了,钱是花光了,病却一点不见好。有朋友就劝我去找刘神医大师看看,起初,我根本不信,架不住朋友们老来劝,最后抱着试试的想法,反正有病乱投医嘛,谁知只来了一次,神医大师只给做了一次法,你猜怎么着?我老伴当时就能下地走动了。”
昌欢拿眼角扫了身边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听得嘴角咧开了,趁机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一共花了多少钱?”
“花啥钱呀?”老头儿说,“人家神医大师悬壶济世,看病从来不收钱的,要不,大伙怎么敬他为神医呢?”
“唉呀,这可太好了。”昌欢手捂着胸口叹息道。
“你是给谁看呢?”老头问昌欢。
“我爸!”昌欢话刚出口,心里隐隐作疼,觉着自己给父亲惹的烦恼,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无端地在背地诅咒父亲,太对不住父亲了。只是看见身边的老太太有些动心了,才强打起精神,说,“我爸是肝硬化浮水,到各大医院去治,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也没见好,现在医院也推手了,幸亏有好心人告诉我,说这里有个老神医,包治百病,又不收钱,我才来了。”
“肝硬化能治。”老头说得相当肯定,“我们单位老王,就是肝硬化浮水,家里都给他操办后事了,无奈之下,死马权当活马医,找老神医做了一次法,全好了,现在都能上班了。”
“糖尿病也能治吗?”身边的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糖尿病?”老头不屑地说,“在刘神医那里,都算是小病,根本不当会事。”
“咳,还小病?”老太太反驳道,“我家老头儿,得了那该死的病,可把家里折腾苦了,都二十多年了,早先打胰岛素,还管用,现在打胰岛素都不管用了,浑身浮肿,眼也快瞎了,真是愁死人啦,儿子这几年挣了点钱,都搭他身上了。”
一当老太太说完,昌欢就央求老头说,“大爷,你行行好,带我去找老神医,行吗?”
“行,反正我现在闲着没事,要搁在前些年,哪还敢离家半步呀,叫老伴缠得死死的。走吧,就在前边。”说着,抬腿向前去了。
昌欢望了老太太一眼,试探着说,“大娘,你也跟去看看呗,反正也不花钱,备不住,你家大爷的病,就有救了。”
老太太听着在理,跟随二人,一齐往前走。昌欢长眼色,伸手接过老太太的菜篮子,边走边唠起家常。老太太觉得这丫头心眼儿好,也愿和昌欢唠扯。
三人大约走出一百来米,老头指了指路边的一栋楼说,“到了,就这门洞。老神医住三楼。”说着,领着二人拐进楼道。老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表,说道,“早了,神医每天九点起床,洗漱焚香,十点才接待客人。现在才九点五十,还差十分钟,在楼下等会儿吧。”说完,自己先站下来。
楼道里没有外人,很静。昌欢和老太太呆着无聊,就唠家常。
“大娘,你家大爷早先干什么工作呀?”昌欢问。
“在铁路上。”老太太说。
“他的糖尿病,得了多长时间啦?”
“刚才我不说过了,”老太太说,“二十年啦。”
“你刚才说,你家大爷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东西了,那是怎么会事呀?”
“大夫说,那叫糖尿病综合症,”老太太说,“糖尿病人晚期,都是这德行。”
“你家有几个孩子?大娘。”
“就一个,独苗,儿子。”
“你儿子在哪上班?”
“上啥班呀?下岗啦,现在自己开了家饭店,赚个吃饭钱罢了。”
“那你家条件不错呀。”
“要是老鬼没病,还真行,就是他这病,给家里折腾光了,儿子眼瞅三十了,还没说上媳妇。”
三人聊了一会儿,眼看时辰到了,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响起,片刻,一个少妇从楼上下来。几个人正聊在兴头上,老头抬眼看了那少妇一下,眼睛倏地一亮,说,“唉,这不是老神医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