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早朝,许辰曾经在书本上看过不知多少遍,但即便是再详细的描写也很难准确的传达出那份肃穆和神秘。
好似后世局子里开会,无论是书本还是荧屏,不管从哪种角度,你永远都只能在想象中去描绘几位巨头领着另外二十多位小巨头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内或是沉默、或是争辩的场景。
像是云层中的众神,神秘莫测,无法触及……
这一次,许辰算是走上了云端。
额……虽然神仙的个数不少,够不到局子里,但大会上还是能排上号的。
想到这,许辰就有种想要歌颂腐朽封建主义的冲动。
唐时君臣奏对都能坐着,每逢大朝会的时候含元殿内便摆满了坐垫,虽然靠近殿门,冷风呼啸而来,但抬眼望去,殿外广场上更多的人却只能屹立在寒风中……
有了比较之后,许辰顿时就平衡了不少,但仍免不了有些悔意。
“该死!都是那几个漂亮妹子害的,内衣都忘了穿……”
自从有了保暖和防护一体的符文内甲后,除了洗澡许辰就基本没有脱下来过,只是昨夜洗了半月来的头一次澡,大早上又被一帮漂亮婢女摸来摸去,一着急就给忘了,如今虽然穿着厚厚的朝服,但冷风依旧不断从领口处往里钻,这让一向怕冷又怕热的他真有些受不了。
毕竟是徒弟头一次上朝,徐番放心不下,远远瞥了一眼,瞧见门边角落里缩头缩脑的许辰,不由皱了皱眉头。
“致远,你有什么看法吗?”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哦……”徐番转过头来,看向李隆基,凝神道:“臣觉得还是该慎重些,王大帅久在边关,这董延光新去,怕是……有些不适应吧?”
却说当日太子李亨在京起事失败后,王忠嗣主动请战西去石堡城,虽说是不死不归的那种,但李隆基又怎么可能放心再把大军全部托付在“不忠”之人的手上?
王忠嗣前脚刚走,李隆基便联系了京中几大将门,一家派了一些人过去,王忠嗣在前面打,有了功劳便由后面这些人分,王忠嗣反正是不要功劳的,到时候最多拿些钱出来,犒赏一下能够活下来的人,和攻城略地、开疆拓土的大功劳比起来,些许钱财真算不得什么,说不定抢来的战利品就都足够了。
由于不实际参战,互不统属的一大帮人对王忠嗣而言也不存在什么令出多门的问题,反正王忠嗣本就没想过依靠他们,相反能多出这么些人样子,于敌方而言总是一个忌惮。
只是,真到了战场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甘心窝囊等功劳的“铁血军人”,看着王忠嗣在前头厮杀,许是心中驰骋沙场的热血犹在,竟不听指令擅自出战斗。
原本激战正酣的双方,由于这只生力军的加入,敌方很快败退。
如果事情只在这里结束,王忠嗣真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位良心未泯的好人,然而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位热血军人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把人吓跑。
眼见敌方大败,这人压根就没搭理过来正要感谢他的王忠嗣,领着部下五千人马就向败退的敌军冲了过去。
然后,用专业的术语来说就是贪功冒进,五千兵马折损三千,敌军刚被王忠嗣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士气,就在这位好心人的身上又给找回来了。
而这位好人就是老师刚才说的董延光,原为右武威将军,一辈子没出过京城,兵书大概看了不少,但战场是真心没上过……
这消息前两天许辰刚得到,是派去西域的宋清借助彭泽之前布下的商路传回来的,此刻听老师提了下名字,大致就明白什么事了。
这董延光打仗不行,玩政治倒是一把好手!
关于太子起事以及随后原本远在汉阳的王忠嗣突然西去石堡城的内幕多少知道一点,了解到王忠嗣和皇帝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于是为了推卸此次战败的责任,就首先上书参了王忠嗣一本。
董延光奏书中所写,将此战失败皆归咎于王忠嗣身上。董延光罗列了王忠嗣的几大罪状:其一,王忠嗣不遵圣旨,迟迟不接济粮草,遂使董军处于半饥饿状态之中;其二,王忠嗣不肯拨出军资定赏格,所谓“重赏之下定有勇夫”,因赏格不行,交战时兵士不肯奋勇上前;其三,王忠嗣有妒忌之心,处处设限,譬如董军不明地理,王忠嗣竟然不肯出引路之人,更不用说交战时予以援手了。
话说得很绝,估计也有试探皇帝底线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军国大事为社稷之重,但奈何李隆基在军方的影响力实在太低,将门世家掌握的兵马几乎相当于各家私军,募兵制改革虽然进行了十几年,也培养出了几十万的可用之兵,奈何原本深信不疑的王忠嗣却和太子不清不楚,这让李隆基难免有种养了只白眼狼的感觉。
拿下石堡城在以前只是为了彰显军功,可到了现在却成了剜去身上腐肉的一把尖刀,夸耀武功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