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从尾指上褪下一枚玉戒子递给梁师成,说道:“你贴身照料我的饮食起居,主仆之间情分细说起来,比我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还要深厚几分。只是世事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后难有几个人做到不忘初心。我赏你这枚戒子你且收好,还要好好记住,这戒子本是戴在尾指上,若强要戴到另一根手指上,手指固然疼痛难当,这戒子也未必就能完好无损。这便是咱们主仆之间的初心,你且戴在手上吧,你不要忘,我也不要忘。”
赵佶这一番话,半是在警醒梁师成,半是在提醒自己。他并不认为自己思路会比古代那么多帝皇还要清晰,每个人都知道宦官干政是国乱之源,但历朝历代却仍不能禁免。讲到底,太监的权势来自帝皇的权势,是皇帝制衡百官的手段之一,只是这柄剑伤人伤己,太容易失控了。
梁师成对赵佶这番话一知半解,但能猜到当中应该会有深意,因此便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会铭记于心。而后他小心翼翼将玉戒子套在自己手指上,似乎将之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紧,眼眶里泪水却止不住滚落下来。
赵佶见梁师成这感恩模样,心中不禁叹息,这些阉宦如果不是万般无奈,又怎肯净身入宫,为奴一生?他们是好是坏,其实由不得自己拿主意,主人的眷顾便是唯一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果说一开始就立志要祸国殃民,那也实在不可能。太监里面同样不乏好人,却完全要看所侍奉的君主是否英明。赵佶穿越而来,心中常存一份警醒,或许也能改变梁师成的命运,使之成为一位名垂青史的义宦也未可知。
吃过饭后,赵佶精神益旺盛,便来到别院中一座小亭里。亭子外有一片青石铺成的广场,原本是留作给道士们开坛做法的,这会儿乔峰正在上面练拳,旁边则有几名侍卫在观看。
赵佶对武功之类一窍不通,站在一边看去,只觉得乔峰这拳路虎虎生风,着实威猛,旁的玄奇之处却瞧不出来。
见到赵佶走过来,乔峰收起拳路,走上前问道:“赵公子感觉如何了?”
赵佶拱手道谢:“多得乔兄耗费心力为我伐骨洗髓,现在我身体爽朗许多,力气都似乎涨了几分,再不是羸弱的病秧子。这般大恩,如同再造……”
乔峰却摆手道:“我只是用内功疏通赵公子你体内的经络,距离那伐骨洗髓却还远得多。恕我直言,赵公子你的身体较之寻常人要更差了几分,这是因为进补过度了。那些调养元气的药材诚然可贵,进补一时就能见效,可是还有更多的药力挥不出来,积攒在身体经络里,久而久之反而成了阻塞经络的缘由,继而血气不畅,隐患频频。想要全都疏通开,还需要往后月余每天用内力化解。而且以后赵公子进补也要得宜有度,须知是药三分毒,若寻常茶饭就能保持元气充沛,那些滋补之物还是能免则免。”
赵佶听到这话,才算是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差。他这前身浪荡惯了,本身底子就差,全靠滋补的药材补充着元气,日积月累下来,自然是越补越虚。明白这一节后,赵佶连忙说道:“乔兄教诲,我定会铭记于心。只是需要一个多月,这会不会损害乔兄你本身的功力?”
乔峰闻言后笑道:“这个不妨,我的功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此又有些精进。其实话说回来,赵公子你要想身体康健,习练一些武功强健体魄才是根本之法。虽然疲累一些,但却比依靠外物滋养要有效用的多。”
好不容易结识到一个大高手,赵佶自然也想学两手武功,就算不用来杀敌制胜,寻常卖弄卖弄也是不错的。不过他心中对无量山里那北冥神功还有些奢望念想,虽然不清楚北冥神功的修炼限制,但他知道段誉半点武功都无,得到这秘籍之后很快就成为一流高手,可见保持身体纯净是比较重要的。
因此他只是笑道:“我这一生也难学乔兄一般行走江湖,武功之类,学来也无多大用处。”
乔峰只当赵佶贵公子懒散脾性,便也不再多劝。
顿了一顿,赵佶又问道:“我见乔兄刚才耍那一路拳法,虎虎生风,实在威猛得很,不知是什么拳路?”
不待乔峰答话,梁师成已经在一边低声道:“王爷,这乃是太祖长拳的拳路啊。”
听到这话,赵佶老脸一红,没想到连自家祖宗的招牌武功都认不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虽然他属太宗一脉,但这天下都是太祖传承下来的,太祖自然也是自家的祖宗。为了掩饰自己尴尬,他转头对旁边的侍卫们说道:“这太祖长拳,乃是禁军操练的技艺。今天有乔兄这样的武道高手在场,你们怎么不请教一番?”
王府的侍卫们都是出身禁军,听到赵佶的话,也开口表示道:“乔大爷这一路太祖长拳当真威猛得很,比起禁军当中的拳脚教头都要强得多。若要相比,也只有京都御拳馆天字教习周侗周老师有这般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