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晃见对方尚未列阵就绪便要开始发动攻势,不由得神经紧绷。可见那异族阵中也是一阵骚乱,顿时心中好奇。
“是救兵么?”祖逖带着亲兵来到身侧,目光锁定那远端的百余骑仔细观察着,只是距离太远,又是没有旗号,一时难以辨认对方的身份。
心中一热,王晃知道祖逖离开城头根本未曾休息,只不过是准备在这个时候返回来与自己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罢了。
“不知胡人耍什么花样,大家保持戒备!”王晃扬声一喝道。
“胡人退了!”祖逖见对方阵势后移近百步距离,不由得冷声说道,心中却是为之一紧!
壶关守军如何装模作样,也是无法瞒过胡人的。壶关能够再守多长时间,双方心中大致的判断皆是差不了多少。此时胡人为何后退,而不是前来攻城!?不仅仅是祖逖,王晃等人也是惊讶万分。
百余骑飞奔而来,当先开路的骑士舒卷开长戈上的旗帜,那是斗大的“汉”字!
“是汉军!?!”祖逖见状讶然道。
“我乃大汉辅军将军张轨是也,特持晋国诏书前来宣喻,有劳祖士稚容我入关!”一名文士打扮的汉人一扬手中的诏书卷册,勒马叫喊道。
晋军闻言脸上浮现猜疑神色,汉朝之人拿着晋国皇帝的诏书前来,而且还是胡人允许之事,这是什么情况?
“坠绳拉上城头!”祖逖略一犹豫,坚决的说道。
“士稚,恐防有诈啊!”王晃闻言一凛道。
祖逖苦笑道:“一人入内,纵是刺客也是无妨,有劳王兄速往西关支援!”
身后的喊杀声已然想起,关隘这一边的胡军被汉朝来使阻止了行动,可关隘另一侧的异族兵马却是毫不知情,此刻已然发动猛攻了!一语惊醒,王晃一声大吼带着三百多名兵卒急匆匆的赶赴西面关隘去了。
大筐缓缓的坠下城头,张轨见了也不犹豫飞身下马坐入绳筐之内。见尚算稳当,便伸手阻止了上前的一干随从,同时对着跟着自己前来的匈奴使者拱手道:“有劳大人令牌一用。”
那匈奴使者脸色阴沉的着张轨,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怀中匈奴大单于刘渊的令牌交给了张轨。这一路前来匈奴使者本是设计了许多困难,试图将汉朝使者带入歧途,借此来拖延时间。
可不想张轨麾下的百余人中大半都是当年的魏国官吏,不凡河北人士。从邺城到壶关应当怎样行走根本是不成问题,甚至还走了不少近路。诸葛京与匈奴之主刘渊已然有了协议,暗地里用什么手段都是没有问题,可却是不能伤人的,更是无法当面的表露出来。
未能完成上面吩咐的任务,更是走了近路,搞得壶关外的异族大军还没等发动,汉朝的使者已经抵达,这使者如何能不郁闷?
拿到了令牌张轨示意城头晋军开始拉动绳索,壶关的城门早就堵死,进出城池皆是倚靠绳索。
那大筐还没到城垛上,张轨撩起衣袍飞身跃上城头,四周的晋兵见状大惊,纷纷举刀挥枪上前欲刺!
“住手!”祖逖见状沉声喝止。
“事不宜迟,速往西关止战!”靠近壶关,张轨便听得喊杀之声震慑天地,想也知道是壶关另一侧正在激战。若是壶关没被攻破,自己凭借匈奴大单于刘渊的特有令牌还能阻止兵戎,若是壶关破了,怕是自己还没机会辩解,早被砍做乱泥了……
“随我来!”祖逖见张轨如此急切,心中对其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信心,挥手示意副将谨守城池,自己带着张轨赶赴壶关西城。
壶关西侧异族兵马强攻不断,晋国兵将咬牙抵御。张轨见状神色凝重,一招手身后推出的竟是那匈奴使者……
原来张轨与麾下随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自己登城之后便示意祖逖继续放下绳索,而城下的百余汉骑胁迫一名匈奴使者登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祖逖也是个聪明的人,自己与张轨先行往西城个究竟,后面自有兵将把匈奴使者压送过来。
抽刀在手,张轨把刀架在匈奴使者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传令退兵可保活命!”
那使者叫苦不迭气得抖如筛糠,却是不敢反抗唯有诺诺称是。异族兵将攻势正凶,押送这使者到了城头又有何用?但见城头晋军旗帜摆动连连,却是匈奴军中的旗语!
城下的异族大军初时不以为意,可见那旗语接连不断,顿时迷惑,传令各军减缓攻势。
匈奴使者传授了本族的旗语后哭丧脸用匈奴话不断的大吼!旗语乃是诸葛京私下对匈奴大单于刘渊提出的要求,乃是思虑到一旦有所冲突,可以凭此来缓和局势。这般请求并不过分,匈奴一方自然也是难以拒绝,无形之中却是让汉使的救援行动有了些许的保障。
稀里哇啦的异族话语汉人是听不懂的,然此刻人人心中激动万分。汉使的来意还没搞清楚,可免去一场厮杀能够活命的不仅仅是这些刀枪在手的晋兵,更有城内大量的伤兵!
约莫一刻钟之后,异族不情愿的退下,匈奴使者才恢复了几分血色着张轨等人,被几名兵卒带到一旁休息。
张轨整理衣冠之后,目视祖逖等人徐徐说道:“诸位将军忠勇为国,宁死不屈,世人推崇。今番前来并非是张轨之意,乃是我朝受晋主所托,这是诏书不便宣读,几位过之后还请完好无损的交还在下,尚有许多兵将处于生死之间等待张轨前去救援。”
祖逖等人四人眼神交流,接过那晋国诏书一不由得眉头皱起。诏书的质地并非是晋国皇室所用,至于笔迹却不是四人能够分得出真伪的。
“这……”祖逖眉头一皱便要发言。
张轨抬手阻止道:“此番我与诸葛行宗前来,分两路而行,正本在诸葛行宗手中,你们所见的乃是我连夜抄写之书。晋国已灭,不可再兴,诸位若是决意徇死于此张轨绝不阻拦。然君子复仇十年未晚,若肯追随晋主入汉,张轨必设法送诸位离开河北,进入中原,有朝一日定可一雪耻辱!”
时间宝贵,张轨也知道这些晋国兵将在万般艰难的情况下仍是不屈,绝不是自己花言巧语可以说服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让这些晋军决定自己的生死与归途。
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闻言默然不语皆是沉吟。对方说的简单更是实在,一句回答决定的便是自身的前途命运,无论是谁都要慎重考虑。更何况这关系的还有壶关尚能喘气儿的两三千将士们的生死存亡。
“陛下怎样了?”沉默之后,祖逖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问道。
张轨如实道:“大将军已将晋主送往川中,由天子发落。”晋帝司马攸既然降汉,自然是受人摆布,姜维虽然有受降的权力,可是分封却只有大汉天子可以。因此将司马攸护送往川中乃是正常的程序,并非有什么企图与居心。
“胡人杀害我同胞甚多,此仇不可不报!”王晃咬牙切齿盯着那匈奴使者,忽而面露凶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