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轮番冲击,汉军阵势频频后退,兵将不畏生死挺身持盾大步前进,然胡骑犹如惊涛骇浪四面拍卷而来,饶是汉家兵将咬牙硬挺也是难捱长久。百人之阵不过片刻即毁,千人之阵崩裂一角则全阵皆危。
陆机,姜胜等人指挥得当汉军凭借各军互相奥援,彼此牵扯堪堪抵挡胡骑攻势。巧妙之处可将胡骑队伍困在汉军万人阵中围杀,无奈付出颇多伤亡才能形成局部优势,而石勒一方也是精通阵法韬略之人,双方你来我往,汉军唯有不断的退后以空间求得喘息之机。
“胡骑犀利,善于突袭,在此久战怕是后方有失。”姜胜指挥兵马一阵鏖战,眼见这战况并非一时半刻能够解决,不由得心中担忧,纵马到了陆机身旁道。
陆机沉吟道:“我亦由此担心,然两军犬牙交错缠战不休,此时退兵怕是一败涂地,可分兵否?”
即便分兵也是无奈之举,眼下汉军聚集兵力在此地与胡骑决战。然受到地形限制,汉军的阵势徒有厚度,无法全军展开发挥人数众多的优势。而胡骑却是可以组成无数骑兵队伍轮番上前冲杀,如此一来汉军一层层的败退,后方积累了许多兵将一时上不得阵前厮杀着实是浪费资源。
说话间后方军情陆续传递而来,姜胜与陆机听闻不由得面面相觑。
“胡人既无足够兵力破我大营,外围游动实乃为牵制之效也!”
“欲盖弥彰声东击西,敌必有精兵倍道袭我大营!!”
陆机与姜胜各自呻吟一声,所想竟是一般。对视一眼心知这一战汉军已落下风,不说汉军主动出击处处受制,便是对方的应对的策略也是让汉军后知后觉。如此战事还被胡人牵着鼻子走,若是胡人主动出击怕是汉军更难守御了。
心系后方大营安危,姜胜与陆机调集后队兵马五千余人先行回援,然后调动大军一再主动后撤,让出空间企图拉开胡骑的距离。汉军后退的脚步加快,胡骑的脚力压上自是毫不吃力的事情。
石勒观战许久微微一笑道:“汉军分心后方,只待汉营火起,我辈便当发动总攻!”
说话间忽而汉军阵势一变,强弓硬弩竟是从人群之间乱射而出。那陷阵在前的胡骑纵然犀利,但双方距离过近根本来不及招架躲避,不断的中箭落马,甚至连人带马倒地毙命。
千余胡骑眨眼间被乱箭射死,稍微靠后的胡骑方才醒悟汉军放手一搏。两军拼杀阵势奥妙虽可左右成败,然兵将勇敢方是胜利之门!眼见同袍惨死,胡人各个狰狞咆哮,奋力抽打战马猛/撞汉军阵势!
铁骑破阵而入,那弯弓搭箭的汉兵来不及躲避便惨死在铁蹄之下。然一批汉军溃败,倒下,又是一批汉军披坚执锐顶住胡骑,身后弓弩手并诸葛连弩手舍命狂射!
一队胡骑换取一阵汉军的生命,双方的兵力剧烈的消耗着,伤亡数量开始狂增!
连续攻破汉军数阵,胡骑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然此刻面前等待的不是强弓硬弩,箭矢如蝗,而是无数冰冷锋利的长矛铁枪一排排的巍然不动,等待胡骑自动撞上前去。
有进无退,到了这个时候减缓速度之类的事情根本做不到,能够做的唯有奋力前冲……
一轮轮的冲杀惨烈无比,精兵强将的生命在大战中不断的丧失,对于这样一场数十万人的激战来说,个人的生命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即便你不想死,也无法改变那透体刀锋的结局,人们能够左右的只有自己的兵刃落向何方,其他的全凭运气。
“时间如此之久,汉营方向仍无动静,难道是冀保等人有失?”石勒目光闪烁不再关注战场,开始担心偷袭汉军大营的兵将了。这一路人马虽然兵力不多,但却是有自己麾下十八名心腹大将中的两人领兵,按照道理外围早有张敬,刁膺等人牵制,汉营应当不足为虑,但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没有动静,显是事情有了变化。
回过神来,胡骑一连推进十里有余,沿途地上堆积了无数胡汉双方的尸体。道路两侧是一层层的尸体,而道路正中铁骑飞驰而过的地面上,那血肉和着泥土造成为了烂泥的一部分……
高强对的厮杀最先退却的是汉人,胡骑汹涌冲锋,铁蹄的轰鸣声掩盖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地动山摇般的感觉震慑每一个人的内心。
汉军不断后退,急退,甚至有兵士在奔逃之中扑倒在地,随后便被胡骑恶狠狠的踏过……兴奋的神情占据了每一名胡人骑士的面孔,凶残嗜杀的本性从那眼神中暴露无遗。
然这般亢奋的状态很快便转为了恐惧……
汉军在付出了两千余人的代价之后,推出了无数高大的车仗。那车仗的正面好似兽首,狮虎蛇鹰乃至奇形异状的无所不有。一个个张大的嘴中竟是瞬间喷出火焰,炙热的气浪与鲜明的火光瞬间摧毁了胡骑的斗志。
最前排的骑士强提着胆子试图纵马冲撞过去,人纵然无求生之意,那战马却是不想送死……失去控制疯狂乱跑的战马与那被甩在地上大火烧身的骑士形成了汉军反击的最佳时机!
难以抵御的铁流因为火攻而彻底溃败,大量的战马陷入疯狂的状态返身夺路而走,与迎面而来的胡骑撞击在一处,引起一处处的混乱,然后便是高声呐喊掩杀而来的汉军!
后方徐徐前进的石勒听闻前军大乱,不由得勃然大怒。然火乃自然之物,汉军有操纵之法,而牲畜惧之,就算骑兵无数又有何用?
见汉军反败为胜,陆机与姜胜皆是大喜过望,当下率领赶来援助的王敦,王导等各部将领指挥三军奋力反攻。胡骑战马失控,人心慌乱,自相践踏损伤无数,汉人在后徐徐掩杀,沿途挥舞刀枪斩杀那些坠马的骑士,受惊的战马,负伤的敌军可谓是如切瓜砍菜一般的容易。
石勒脸色阴沉督促步骑急速而退,在宽广之处列阵,待汉军反扑先锋一露头便猛烈攻之。然汉军方面也知其中利害,见胡骑退得速度,也不穷追猛打,而是将那王敦,王导押送而来的喷火车缓缓推到前列,然后再行推进。
当年诸葛武侯征讨南蛮曾经已此物来吓退南蛮的驱兽之兵,如今经过汉朝的一番改造,融合对火药的研究,这喷火车依旧是这般面孔,可使用起来确实比当年要容易得多,也持久得多了。
那火不过是短暂一瞬罢了,然可以三番五次的连续喷射,就算距离不远无甚杀伤,但对于战马来说已经是致命的威胁。就算马儿不到火焰,也能感到高温,因此即便是胡骑日后蒙住马/眼舍命冲锋,汉军也是不惧怕的。
此物用来阵前冲锋陷阵多有不便,但固守某处,权作守御的器械却是可以发挥奇效!
见汉军推着喷火车而出,石勒目放奇光仔细打量此物不由讶然笑道:“凭借此物便想逼退我数万铁骑,痴心妄想耳!此物既可喷火,我已火攻击之,必可破也!”
夔安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主公之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火攻之物以水土抵御自是正常,但若同样以火攻击之,却多半可使对方的火器遭受重创被烈火反噬一口!
被烧得焦头烂额的胡骑先一步退下,大量的生力步骑排开阵势准备火箭,不为方才败仗而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