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茌平县,汉军大将脩则与关彝率领八万余名汉军一路南下,早有汉朝水师部分舰船沿岸停靠。当下数万汉军一一登岸,只是此间战船不过部分而已,能登船者有限。脩则率领三万余人乘船前往黄河下游近平原处登岸,而关彝率领骑兵六千,步兵四万七千人沿岸而行,派出斥候时刻侦查胡人动态。
那刘渊占据了茌平,不费一兵一卒,对于军力没有丝毫的损耗。若是奔赴平原仍是太子殿下之劲敌,若是南下追杀,汉军水陆两军大可灵活应变,把刘渊的后汉主力人马牵制在沿岸一带,与之缠战,而非决战!
胡人亟需一战击溃汉军逆转形势,脩则也好,关彝也罢,却是丝毫没有这个心思。若说是有,也是在观察刘渊大军之前,在见到刘渊大军的阵势后脩则,关彝都是毫无把握战胜对方,甚至猜不出这刘渊有何杀招。
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如今的形势下汉军是没有必要冒险的。
只要在平原站稳脚跟,与乐陵国连成一片,有水军从水路运输兵力补给而不用畏惧胡骑骚扰,此乃汉人最佳的防御态势!河北这荒芜的大地,已经禁不起战火的再次燃烧,胡人的钱粮也不会多到可以无限的与汉军年复一年的征战。
中原的经济发展肯定受到波及与影响,但有整个大汉朝作为支撑,拼着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策略,也足以把胡人拖垮!胡人无粮,河北无粮,只能退出塞外就食,这个时候才是汉军彻底反击,夺回河北的大好时机!
……
平原外后汉各路兵马竟是齐聚!
呼延明率领两万骑兵正面列阵,呼延翼率领步骑四万在侧翼相随,仅是这六万步骑已然雄壮威武,声势浩大,但这仍不是后汉北路援军的全部。便在呼延氏六万大军二十里之外,另有四五万胡兵排出五个阵势,与呼延氏的大军互为犄角之援。
汉军大将垣延想不到北路后汉人马竟是超过十万之众,其中骑兵更有三四万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道:“有此声势,若刘渊再至,我等危矣!!”
汉军方面只有七万人马,清一色的步兵,面对后汉的三四万骑兵都感到吃力,更何况对方的步卒数量绝对不少于自己呢?一时间王堪,薄盛,李恽,王育,刘暾,宋配,阎沙等将皆是心惊肉跳,口干舌燥,紧张的情绪迅速弥漫军中。肃立许久的汉军大阵竟是因此躁动起来,一时间人心浮躁,军心不稳.
平原城上谯登瞭望许久也是心下发凉,胡人援军竟是如此大队,怕是整个后方的兵力都尽数返回了。深深几个呼吸,谯登侧头对几名校尉道:“都记下了么?”那几名校尉纷纷点头,更有数名文吏手拿竹简满满的记录此间的敌人动态。
“嗯……快马传给殿下,同时把殿下方面的情况传回。”谯登大袖一挥,一行人急匆匆下了城墙飞身上马出城而去。
“告诉垣延,高唐方面尚无军情传来,小心拖延战事,此战关于大汉社稷安危,不可惧敌!”见汉军阵势的气氛有了变化,谯登心中暗自担忧,连忙吩咐几名亲信出城去见垣延。这垣延在军中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但比起脩则,关彝等人仍是不如。
奈何汉军兵分七路,一时能够调动的将领都分别担任各军的统帅。太子刘动麾下精兵强将也是不少,被祖逖分去一部分,戴渊留守高唐又是一部分,太子麾下也有一部分,如今能够有资历指挥大军作战的便只有垣延了。
垣延是够资历,可能力够不够,还要现实来考验。谯登可不想城下的汉军一触即溃,见形势不妙。立即以亲信传话让垣延死活都要坚持住。
“慕容氏竟也调动至此,实是出乎意料,观其军阵最为深奥,看来慕容廆名不虚传也!”邵续此刻见军心浮躁,连忙传令各军将领负责安抚军心,振奋士气。恰是此刻谯登亲信也来传话,待打发走后垣延不觉有种被人小觑的感觉。
慕容部首领慕容廆素来仰慕汉风,因此族内之人多受汉人文化熏陶,重视人才,农业,尤其是汉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旦投身慕容部当中更是礼遇有加。因此慕容廆深受后汉皇帝刘渊之喜爱与重视。
参军司马略冷笑道:“慕容廆,宇文莫圭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旦刘渊势颓,塞外必是大乱。这一战我军只要不惜伤亡,慕容廆当不敢舍命硬拼,局势也当有所变化。”
垣延听罢深感有理,塞外各族慑服于匈奴乃是因为匈奴之强大。后汉的建立是为了称帝,同样也是为了融合塞外各族,只要各族融合成为国家的一份子,而非塞外部族间的格局,匈奴政权才算是稳定。
宇文莫圭,慕容廆,甚至石勒,王弥等辈都是如今后汉军事系统中的翘楚人物。这些人当中宇文与慕容两个族群无疑是最庞大的,势力也是最为雄厚的。本来依照后汉的兵制,各族的将帅都已经分散打乱,一营军卒里各族人物皆有,这是刘渊的一个手段,也是一种制约。
在这样的环境下慕容廆会拿着阵中不是自己部族的兵力去消耗,但绝对不舍得把族内的精英投身在这战况最激烈的战场。相反呼延氏则是为了取胜,也因为麾下的兵将乃是各族所聚,所以一定会不惜代价的投入战斗。
心态上的差异,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一定会导致不同的行为与立场。汉军若能够与呼延氏的六万人马作战不落下风,慕容廆绝对不会倾尽全力的来战斗。而每拼掉一部分后汉人马,刘渊的匈奴政权便要减弱一分实力。
有宇文莫圭,慕容廆这样野心的家伙,一旦机会到来绝对不会陪着匈奴政权葬送自己的部族——谁让后汉建国时间这么断,各族根本还没有发生同化的效果呢……
后汉大军方面见到汉军陈阵城下,大概有七八万人马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虽说知道了平原与高唐的陷落,但汉军有这样的声势仍是出乎意料。
“呼延大人,几时发动攻势?”段叔军带着段部的残余势力早与呼延翼汇合,此刻见大战一触即发,心中焦急,于是张口问道。
呼延翼嘴角下沉,甚是倨傲道:“殿下大军还未抵达,先让儿郎们都休息一番,体力有所恢复再战不迟。”
“陛下方面可有消息?”段叔军见状心中暗自苦笑,自己不过是族内的一员。而对方则是呼延氏的族长,即便是段涉复辰在呼延翼面前怕是都没有好脸色看,就更不用说自己了。不愿意再碰钉子,段叔军问的却是呼延氏的大将呼延古西奴。
呼延古西奴也是一脸骄傲,下巴微扬,斜着眼睛撇了段叔军一眼道:“陛下若有旨意传来,我等何须在此等待?”言罢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好似在说你段部连封地都被汉人给占领了,哪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段叔军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此刻脸色微怒,却是不做声响,以目视身旁的段文鸯。那段文鸯此刻豹眼圆蹬,杀气腾腾,正是怒火喷发的前刻。
“段老去世,复辰叔父并无雄才大略,我段部封地被夺,实乃残破。身在大军之中一切以我之意为准,汝等切记要忍得一时之气,不可让旁人对我段部落井下石。”想起段叔军之前的谆谆告诫,段文鸯强忍怒火把头扭到另一侧,气哼哼的竟是没有发作。
“叔父,这日头晒得很,不若让弟兄们移到阴凉处休息可好?”呼延古西奴凑上前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