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聚集这些甲士,整理军械物资需要时间,所以才跟随援军北上,未能做开路先锋。
如今正是大展拳脚之时,甲士不多,八千而已。
胡人见而震骇,北宫纯的西凉铁甲让胡军吃尽苦头,在胡骑面前堪称无敌一般的存在。如今又见铁甲,每个人心头都浮现曾经亲眼目睹,又或是军中传颂的惨人画面。趾高气昂,阔步挺胸的塞外铁骑一匹匹的倒在铁矛,铁戈之下,那是何等激荡人心的事情?在胡人看来,除了激荡,还有恐惧,慌乱,不知所措,斗志锐减。
好在只有八千铁甲士,八千人勉强能够护住汉军的两侧,并非是左右两侧,而是正面与另一侧。而且八千人投入战事后没有后备,随着不断的消耗汉军的战阵必然如同被剥落的鱼鳞甲一样,随着铁甲士的减少而失去防御能力。
车阵,铁甲士,只能围拢三面,另一侧呢?
甲士开道,坚不可摧,只是略慢。关彝不怕慢,只求稳,求稳不是求生,是求拼的更狠!
前方有脩则以车阵阻敌,汉军脚步再慢三倍也是不怕,因为胡人大军已然处于停滞的状态。骑兵从长长的队伍中如同离巢的群雁纷纷而起,四面八方盘旋呼啸,马蹄踏起的尘埃一缕缕的腾空飘起,随风弥漫,远远望去似是一层层的沙罩,把汉军包围在内。
飞蝗箭矢伴如约而至,漫天遍野的四面飞射,即便杀伤有限,能够削减敌人的骑兵力量总是有意义的。
跟随骑兵而出的胡人步兵早已有了准备,短盾一样可以组成盾阵,只是效果较差。但胡人疏密有致的阵型,敏锐矫健的身手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陷。胡骑十分识趣的开始向着空旷无人处奔驰,这样能够“带”走汉人一部分的箭矢,减少步军的压力。
一队队的后汉步军在接到了骑兵传讯之后,开始试探性的发动了攻势。骑兵的速度与机动性,无疑是短时间内掌握数万汉军情况的最佳选择。胡人以骑兵为荣,做到这点还是轻而易举,甚是不用多说的习惯。
自断生路而设立的车阵,不仅仅断了汉军的退路,更是断了无数胡人的生路。枪矛箭弩盾配合之下的汉军,即便只有寥寥三四千人,可在车阵缓缓的收缩下也足够杀伤数倍的敌人。汉军狡诈的减弱远程火力,把后汉步军吸引到了射程之内,在未曾靠近车阵的地点忽而火力全开。
弓箭手们引弓向天,数百羽箭翱翔天际,俯冲而落,远端的胡人步卒持着短盾遮拦,无法避免中矢着箭。弩手们毫无顾忌的直射弩矢,冲锋中的胡人虽有损伤,可一味向前的决心和毫无畏惧的勇气仍是迅速迫近车阵之前。
此刻方是连弩手们表演的时刻,三百诸葛连弩手的密集射击,让那些自恃勇猛的胡人得到了教训,去见了阎王。此刻仍能突破箭雨冲到近前的无不带伤,有的甚至是奄奄一息,直接摔倒了在车阵面前再也没了声息。
长矛长枪手百无聊赖的戳杀着,那些负伤的胡人也只能够举起手中的刀斧,眼带怨恨的倒在血泊之中。
铁甲士过于缓慢的推进速度与车阵的速度竟有相当的默契,全军上下统一的推进速度让汉军始终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彼此可以互相支援,掩护,伏杀,共同进退。胡人的箭矢射在甲士的身上多只留下点状的白色痕迹,只有膂力过人的家伙才有机会把箭矢射入铁甲之中。
穿透了铁甲,内中还有软甲。铁甲士们不仅仅是装备精良,而且身披重恺,重恺的防御能力很强,而且重也有双重的含义。箭矢在射穿铁甲后,若是不能穿过防御能力极佳的软甲,仍是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因此铁甲兵推进速度虽慢,却未有间断。
马上的骑士呼啸,手中的刀枪闪耀着刺目的光芒从汉军侧翼掠过。两方铁甲,一路车阵连环,可汉军仍有一侧毫无防备。再坚固的阵势也有弱点,而一旦把弱点挖出来放大,整体的溃败便是不可逆转之势!
一再的试探,这一侧只是寻常的汉军守御着,并无特殊之处。胡骑几番试探后终于下了决心冲击,聚集了两三千骑兵后,五六支骑兵疾冲而来!
撞击,切断,盘旋,便是眨眼间的事情,汉军阵中数千铁骑怒而出战!狠狠的与胡骑撞在一处,锋锐更甚的汉骑击碎了胡骑的头颅,切入了胡骑的脖颈,由胸膛出破洞而出,再由腰部回旋切入。洞穿了胡骑的腰部再次回旋的时候,一支支的塞外胡骑已然半身溃散,余众唯有躲避四处聚集已求再战。
胡人大意了,汉军不以骑兵著称,可不是没有骑兵。茌平城外,后汉大将呼延敦便是被关彝的骑兵绞杀,无论数量,战力关彝麾下的骑兵乃是中原最精锐者聚集,区区两三千塞外胡虏杂骑,如何不败!?
阵门忽开,铁甲士左右让开道路。汉军大将关彝纵马抡刀率领三千精兵悍勇出击,整个汉军阵中凡是力所能及之处,弓弩箭矢突然全部转向射入正面的后汉军中。没了箭矢的威胁,四面八方的后汉步骑也如同潮水般的汹涌向汉军聚集。
这一刻后汉正面的防御阵势遭到近乎汉军大半力量的攻击,而汉军的两侧身后同样要承受敌军倍增力量的攻坚。
“胡狗拦路!”关彝纵马抡刀抢在三军之前奋勇陷阵,撞破胡军外围,手中青龙刀如游龙在天怒斩而下!
“汉猪找死!”后汉大将刁膺浑似忘了自己也是汉人出身,刀如风卷斜肩劈下,毫不相让!
血花飞溅,如拍岸浪潮,洒落一地。
关彝被创,负伤,斩将,继续向前!
后汉大将刁膺没想到关彝真是拼命,生死上游走的沙场武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拼死作战。
不怕死与拼着去死,豁出去不要命是有区别的。中了自己一刀,在这样的战场上难有胜机,可这汉将关彝,竟是不加躲闪,一心向前。
刁膺死不瞑目,若知对手心死,自己何必赔上性命?
舞刀纵马,关彝叱咤疆场勇往直前,三千汉军脱笼而出不顾左右,不视刀剑,唯有决杀前行!
“甲士不可久持,唯有趁乱方可持久。”汉军中大将姜聪早已接过指挥三军作战的大权,又一次的重复起自己的判断。
甲士是人,是人就会累,便有生死。重甲坚固,可极为沉重,甲士威猛无敌,但无法久战。是以往往用于决战之刻,布于要害之处,力求一战破敌。往往把甲士分为数队,交替使用,如此可保证威力不减,持续作战。
可如今甲士要护卫数万人的军阵,无人可替,无法可换。胡虏陈兵四野,轻袭骚扰,汉军杀伤虽多,但若等到甲士疲惫,胡虏全力攻击之刻,汉军必然要数倍的偿还给对方。所以姜聪决意不能拖拉,速战速决!
形势不可拖延,所以关彝亲自突前!谋划战策,统筹军队,姜聪身为姜维之孙,远在关彝之上。冲锋陷阵,斩将破坚,关彝在大汉足以跻身三甲!
汉军不可持久,但并非无法持久作战。只需把后汉大军的尾巴彻底击乱,搅合一个天翻地覆,使得战事陷入混战截断,胡骑无法大规模的驰骋变幻,也不敢轻易的抽身退出战场调整,汉军才有继续与胡虏缠战的本钱。
“今观胡虏后继无力,当是关彝,姜聪袭起后方。然胡骑主力尽在此处,不可使其抽身去助,擂鼓进军!”脩则见后汉人马状况有异,顿时领悟,一声令下车阵缓缓而动,竟是要在胡骑强大压力之下向前推进!
“勉励奋进,使朕主力骑兵难以抽身,脩则知兵善战,实乃良将。”后汉中军所在,后汉皇帝刘渊早已离开车驾,翘首马背之上顾盼战场前后。
“刘恂,刁膺已亡,此战当真惨烈,然脩则,关彝之辈在朕眼中不若蝼蚁,当使其知朕之实力。”后军的刁膺,前军的骑兵统帅刘恂此刻皆已阵亡,刘渊面带寒色冷声说道:“着段涉复辰,曹嶷统军增援前后战场,中军准备参战,朕要把脩则,关彝这等鼠辈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