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在室内团团转了好一阵子,才抓住苏宁柔,将她拉到床榻上双双坐下,低声问道:“宁柔,告诉娘,你是不是今天看中了别的哪家的公子,所以心不静了?”
苏宁柔抿着唇不吱声。
苏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宁柔,你不说,娘又怎么给你做主?如今我和武兴候夫人尚未把话说死……你说了你的心意,娘总要为你把把关,若是还合适,娘为了你幸福,也不是那不能转寰的人。但你这么沉默,让娘怎么办!”
苏宁柔抬眼看着苏夫人,泪眼朦胧,几次张口,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苏夫人见她如此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宁柔看中的人十分不妥当?她当即耐着性子,柔声道:“宁柔,你跟娘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今天能迈进这个门的,都是不错人家的公子哥儿。哪怕对方家世低一些,只要品行好,娘为了你,总会同意的。”
苏夫人这番慈爱体谅的话,惹的苏宁柔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犹豫许久,才泣声开口道:“娘,女儿知道女儿不应该这样……可是……”
她长吸了一口气,仿佛才鼓足了勇气,道:“前阵子,我意外地认识了他,心中一直不能忘……今日再见到他,同他说了几句话……娘,我……”
苏宁柔将粉唇咬成了青白色,道:“我能够管住自己的腿脚从此再不见他,却绝没有办法嫁给他的兄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死死见面!那样我真的会活不了的!娘!这门亲事,算了吧!”
她一口气说罢。转身扑在床上,将脸埋在锦被中,闷声哭泣起来。
苏夫人被女儿这一番话震惊的不轻。
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女儿心中的人是谁。却又不敢相信,颤着声音问苏宁柔道:“柔儿,你莫不是心仪兴国公世子?”
苏宁柔的哭声更响了些。
苏夫人终于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当即双泪直流,道:“这……真是冤孽啊!若是,若是……”
若是别的任何人。她还能想想办法,但却是兴国公世子杨广南!本来同弟弟议亲的人却心仪上了哥哥!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就连成全的话都不能说!
苏宁柔和杨广度在议亲,在两家又不是秘密!
若是苏宁柔反悔了,而后另嫁他人的话,武兴候府最多觉得不舒服一些,却也不会得罪到多严重的地步;但若是苏宁柔反而同兴国公世子杨广南攀上亲,这就是啪啪在打武兴候府的脸!再说,只要大长公主和兴国公夫妻不是那不懂人情世故想要同武兴候府撕破脸的,就不会准了苏宁柔上门!
好好的一桩亲事!
竟然是不得不放弃了!
苏夫人甚至都不能劝苏宁柔摒弃心思,老老实实地嫁给杨广度!这……唉!
“你说说。你照的什么孽啊!”苏夫人备受打击,在屋内坐了坐了半晌,才重重叹息一声,对苏宁柔道:“收拾收拾,我们回去吧。唉。”
苏宁柔默默收了泪,坐起来对着镜子重新匀面上了妆。遮掩住她哭过后难看的脸色,(虽然哭过后通红微肿难以完全掩饰)母女二人开了房门,叫了丫鬟,也不同主人家告辞,只拜托了看客院的婆子说了一声,便匆匆离了公主府。
直到顺利地进入马车中坐着,苏夫人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看见自己已然面色灰白憔悴的女儿,又重重地叹息一声——女儿这要怎么办!
给杨家武兴候夫人交待尚在其次,苏家也是清贵世家。杨家虽然是顶级的勋贵,但总不好拿苏家如何,苏夫人并不怕这一点……但若是她唯一的女儿走不出这情障,该怎么办!
……
而这一场赏菊宴,兴国公夫人觉得极有收获。
她有一个好儿子。又是国公夫人,又是主人家,难免被一众贵妇捧着话音说话,倒也是挑中了几个家世和容貌都不错的女孩子。虽然她心中依旧认为这些女孩子身上这样那样的缺点,都配不上她儿子,但想起红月大长公主的话,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边挑剔不留情面。摆正了些心态,她一股脑儿记下了四位姑娘家。
待黄昏时候宾客陆续离开之后,兴国公夫人只是吩咐了仆妇几句收拾残局,自己找到了兴国公,兴奋地向他说了这四位姑娘家的情况,问道:“……公爷您看呢?“
兴国公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道:“听你说的家世倒是合适的。低门娶媳,咱们家已经过富贵了,并不需要借助什么联姻之力。只是,这家世出身是摆在台面上,总要在看看人家姑娘品行如何……你不要着急,再让人打听打听吧。”
兴国公心中在想,是不是将“打听姑娘品行”的事情私下交给武兴候夫人——他是实在对自己这位妻子的眼光放心不下。听听刚刚,她说了那么多,都是在说对方是什么出身、容貌是怎么漂亮,基本上就没有哪一句是特别点到对方的家风和姑娘的品行的!